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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惜玉录(江湖版)(9)

三人下楼,还没走到门口,就听瞿晶问道:“三位是要去什么地方?”

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居生生没好气地回头,抛给他一个轻佻的媚眼,柔声道:“出去玩,不可以吗?”

瞿晶沉声道:“近来临泉事qíng比较多,龙门派的仇人也没个定数,三位还是在客栈待着比较好。龙门派的兄弟们都是火爆脾气,难免冲撞三位,岂不败了游兴?”

习玉柳眉一竖,登时就要发作,一旁的韩豫尘忽然笑着站了起来,“瞿老,我与他们同行,难得来一次临泉,不出去看看风光实在可惜。有我陪着,瞿老放心吧。晚上一定把他们安然送回客栈。”

瞿晶见他出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然看着他们离开客栈。近来,江湖上的年轻人越来越了不得了,姑且不说这个叫做韩豫尘的人深藏不露,就连那娇怯怯的闺阁小姐恐怕也不太好惹。看她走路的姿态还有一些习惯动作,充满了贵气,想必是哪家贵族千金,也不知师从何处,家里父母怎么会同意她出来闯dàng的。看她和身边那个年轻人亲密无间,只怕是新婚夫妻,但那少年……分明是个傻子,只是他那张脸……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每每看到这些少年骄子,他总有一种风华远去的悲怆。他真的老了,老了……想二十年前,终南四老这个称号曾让多少英雄为之动容胆寒!而如今,倘若与那姓韩的青年人对峙,只怕能赢的机会非常渺茫。终南四老,最终还是要退出江湖,成为真正的终南山隐居客了。

“那叫韩豫尘的人,只怕名字都是假的。”左长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其他三老都愕然地看着他。瞿晶奇道:“四弟何出此言?”左长风淡然道:“那日断刀塞梨,我仔细看了他的身法,不属于中原任何一个门派。只怕不是极西边的,就是极北边的人。”

“极西……那里只有朝鹤宫的人了。你难道认为他是鹤公子的人?”终南四老中的第三老陆仲仁对武学渊源向来了解,一提到鹤公子这三个字,也忍不住有些变色,“他的动作很快,我倒没看出是朝鹤宫的路子。鹤公子那里的人擅长使弯刀,出手必然要比用刀剑的人敏捷许多,但他身上并无弯刀。四弟,我倒觉得他会是北边玉色峰的人。”

“玉色峰璃火宫用剑,平时鲜少在江湖上行走生事,韩豫尘却很高调,感觉不像。”左长风淡淡说着,“他说话不带半点口音,也听不出家乡何处。但那日我见他挑了梨子拼盘,所以怀疑他是西边的人。这深秋时节,临泉又靠北,通常人都会选瓜果之类的拼盘,但他却特地吩咐小二不要瓜果的,要了一盘梨子。西方gān燥,冬天奇冷夏天奇热,盛产香瓜甜瓜,梨子算罕见物。由此我推断出他是西边来的人,只怕还是朝鹤宫中地位较高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只是推测而已,三哥说他来自北边,也有这个可能,说不定是玉色峰的人刻意让他保持高调,以免怀疑。”

瞿晶叹了一声,“玉色峰,朝鹤宫……如今的江湖,再也不是我们的天下了。只盼韩小弟是个正派人物,这样江湖也少些争端。”

他们几个老头子讨论韩豫尘的时候,他正和习玉他们坐在卖锅贴的小摊子上吃得欢天喜地,忽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居生生故作担忧地看着他,“韩公子不要紧吧?是不是着凉了?倘若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吧。”

韩豫尘摇了摇头,摸着鼻子笑道:“是谁在后面议论我呢!背后说人闲话,可是很无礼的行为。”

第七章

临泉多湖,虽然没有杭州西湖那般名扬天下,却也清丽娟秀。此时天寒地冻,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岸边杨柳也枯枝累累,景象甚是萧条。

“看这样子,是没办法在湖上泛舟了。北方的天气就是冷,人家还说包一个小画舫,享受一下小炉火煮青梅酒的滋味呢!”居生生无聊地扯着gān枯的杨柳枝,顺便白了韩豫尘一眼,把坏心qíng往他身上发泄。

韩豫尘当真对女子是完全的好xingqíng,半点也不恼,笑道:“那里有一个小亭子,不如去那里歇息一下,在下去买生生姑娘想要的青梅酒,然后向客栈借一些小菜炉火,临湖观赏,岂不大妙?”

他刚说完,居生生就拍手叫好,“韩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小女子好生感激。”她娇滴滴地说着,白眼改成了媚眼。韩豫尘只是微微一笑,嘱咐了几句就去买酒了。

习玉扶着念香坐去亭子里的石椅上,一边替他把领口紧了紧,然后握住他的手笑道:“冷吗?今天玩得开心不?”念香摇头,再点头,然后用力握住她微凉的手,要往自己的袖子里放。习玉由着他去,两个人只是笑,居生生在一旁好不郁闷。

“真是,少刺激我一下会死啊?根本是故意欺负我。”她嘀咕着,眼睛里却半点怨气也没有,“习玉,我已经很久没听你的葫芦丝了,反正这里人少,景色也不错,应景来一曲如何?念香一定也想听的,对不对?”她对懵懂的念香一个劲眨眼睛要他点头,念香只好似懂非懂地重重点头。

习玉好气又好笑,“做什么非要扯上他,你这小蹄子!看样子该给你找个相公了,省得成天介过来cao劳我。”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从袖子里取出了葫芦丝,擦了擦chuī口,放去唇边chuī了几声。此处地势开阔,那呜呜的声音一直在湖面上飘dàng开来,乍一听好像一只鸟在轻轻地叫。习玉吸了一口气,幽幽地chuī了起来,那声音一音三转,仿佛游dàng的柔丝,数不清的缠绵婉转。

说它像笛子,却不够清亮;说它像排箫,却又不够透彻,但却袅袅曲曲,仿佛一个女子敛眉低诉深闺qíng事。烛影摇红,锦衾香腻,姣玉软言,一派异样风流qíng愫。眼前的白雪漫漫,空山老枝,便也成了江南三月chūn雨,细细靡靡,令人顿生懒意。习玉本就生得秀雅温婉,纵然一身布衣,依然掩不住清灵之质,只觉她口若含檀,眉若chūn山,眼波慢转若秋水,此qíng此景,竟教居生生看痴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偷偷瞥了一眼念香,他正用爱怜横溢的眼神看着习玉。谁说他傻?居生生默默想着,至少他知道习玉的美,知道疼她爱她,岂不比那些自恃学富五车却面硬心冷的男子qiáng多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羡慕极了,也高兴极了。羡慕习玉有一个好夫君,高兴自己最喜欢的人觉得幸福。但愿能永远这样幸福下去,让一切都永远停在这一刻。

曲子刚chuī到一半,习玉忽然将葫芦丝一收,猛地拉过念香与居生生,将两人护在身后。她冷冷地看着前方,厉声道:“什么人?出来!”

没有动静,连树影都没动一下。习玉眉头一皱,伸手入怀,连取出三颗铁弹珠,唰一把抛出去。只听劲风嗖嗖,前面传出痛呼声,似是击中了什么人,树后面一下子窜出好几个男子。三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龙门派的罗润生还有五六个师兄弟。罗润生左脸颊上红肿了一大块,手里攥着铁弹珠,恶狠狠地看着她。

“妈的!臭娘们!杀了人还在这里chuī笛子!无缘无故就出手伤人,你真当韩豫尘罩着你我们就不敢动手了吗?!”

他大吼着,想是被一个女子砸中了脸部要害,觉得十分丢人,故此吼得十分大声,凶神恶煞,好像马上就要将习玉撕成千万段一泄心头之恨。

念香和居生生两人在后面都被他吓住了,抖了一下。习玉懒得与他罗唆,“滚。”她只说了一个字。

“你这个小婊子!”罗润生大怒,抽刀就上,照着她的面门就砍下去。习玉想不到他真的动手,愣了一下,腰肢一转,让了过去。大刀砍在石桌上,“铿”地一声,那张石桌当场就碎成了两半。他身后众人都惊呼出声,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动手了,却也不能退缩,gān脆一齐冲上来将习玉他们包围住。

“好贼子!仗着人多吗?!”习玉娇叱一声,出手如电,抛出一把铁弹珠,一时之间,痛呼之声不绝,包围住他们的人不是被打中了鼻子就是被打肿了额头,一个个捂住脸乱躲。习玉更不相让,快步上前,一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罗润生脸上。

罗润生实是没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打起来居然如此野蛮,半点形象也无。眼看她形同泼妇般地进攻,他只有后退的份,她的打发与其说凌厉,倒不如说是毫无章法,左一拳右一脚,恐怕龙门派里随便挑个新弟子动作也比她漂亮几倍。但,他偏偏避不开,她那种拙劣的拳法,直来直去地,有时候明明是让过去了,偏偏中途会转道。她的动作快到惊人。

两人还没过几招,罗润生已经退了好几步,身上挨了许多拳脚,剧痛无比。他心中又是烦躁又是恼怒,更多的是羞愧,堂堂龙门派大弟子,居然被一个小丫头bī得连连后退!他大吼一声,举起大刀,发狠地往她身上砍。刀风阵阵,虎虎生威,习玉看起来好像一只在刀风里穿梭的白蝴蝶——哦,又是经过美化了,其实在任何人眼里看来,她都只像一个不要命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