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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204)+番外

不错,大宫主拥有珍贵无比的十二羽血统,他得到宫主的位置简直是毫无悬念的,但正由于他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所以老宫主才在临终前又任命了副宫主,很显然是从另一方面表达他内心对大宫主继位的不满。

大宫主曾经究竟犯过什么错?

这个问题一旦从脑子里蹦出来,他就再也无法抑制,流水般地想了下去。qíng人咒发作的时候,他痛不可当,但耳朵可没昏迷,柳意欢和大宫主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也因此产生了怀疑——他的亲爹到底是谁?

大宫主曾说,他的娘早早死了,他爹是个恶男子,抛妻弃子,没有想念的必要。但事实想必并非如此,很多事qíng,很多迹象,都让他有一种了悟,大宫主与他的父亲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难道说,大宫主也犯下和柳意欢当年同样的错误,有了私生子?离泽宫许多弟子都有自己的家人,每年来宫里探望他们,可禹司凤从来不晓得家人是什么,唯一对家乡有的印象,便是一望无际的蓝天,飒飒的风声,他生命中第一次张开翅膀缓缓飞翔。

他曾和璇玑说过自己的家乡,说的时候好不怀念伤感,但实际上家乡是什么样的,他心底根本没有任何具体印象,真正记事开始,他便已经在离泽宫了。

或许,大宫主真是他父亲?那他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皓凤的名字如此耳熟?为什么他独独少了一年的回忆?

许多疑问令禹司凤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天色蒙蒙亮,他才沉沉睡去,没睡一会,只听门吱呀一响,被人推了开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却见大宫主站在chuáng前,静静看着他,手里还捧着一个打开的食盒,里面药气氤氲,泛出一股浓香。

“师父……”禹司凤低唤一声,不明所以地从chuáng上坐起。

大宫主看了他一会,才长叹一声,将食盒往桌上一放,沉声道:“司凤,这是qíng人咒的解药。早些喝了它,了却我这桩心事,离泽宫才能放心jiāo给你。”

禹司凤不由微微一惊,急道:“师父!你怎么……”

大宫主低声道:“这qíng人咒的解药成分甚是复杂,有几味甚至不是凡间之物,所以珍贵无比,你莫要问东问西,先喝了再说。”

禹司凤轻轻从食盒里取出那碗药,只见其色犹如湛蓝的海水,清澈美丽,热气蒸腾氤氲,散发出一股极浓极甜的香味。他正yù送进口中,忽然起了疑心,手腕一停,抬头问道:“师父先前不是说qíng人咒没有解药吗?”

大宫主淡道:“世上不存在没有解药的毒咒,只不过要解毒,需要付出不同代价罢了。qíng人咒既然因qíng而生,这解药自然是破除迷障,令你忘却所有痛苦回忆的物事。你中了那姑娘的魔,用qíng既深且专,于是我一直顾虑着,怕你日后怪我,但如今时间不多了,正事要紧。你喝下解药,我有事要jiāo代。”

禹司凤怔在那里,心中百味jiāo杂。原来不是没有解药,所谓的解药,便是忘却一切。喝下它,他便不会再为qíng所苦,心中没有那个人,qíng人咒自然也烟消云散。

只是,他如何能忘?

他缓缓将药放下去,摇头道:“我不能喝,不想忘。”

大宫主沉声道:“你还在犯傻!是要我死也不放心你吗?!”

禹司凤大吃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大宫主低声道:“自古以来,权力之争最为可怕。昔日老宫主恨我违背铁律,故将宫主拆成一正一副,用以压制我。如今大事将成,我必须亲自去yīn间一趟,这一去离泽宫便无人护你,你qíng人咒缠身,难免令我挂心。司凤,你听好,离泽宫绝不能jiāo给副宫主!就算我这一去失败了,你也莫要伤心,替我守好离泽宫!宫主的位置是你的,谁也别想染指!”

一席话说完,屋内陷入死寂。良久良久,禹司凤苍白着脸,将手指一扣,略带疲惫地轻道:“师父太过厚爱,弟子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事弟子心中不明,请师父告知……当年你犯的戒律,莫非是与柳大哥一样的?……爹?”

最后那一声爹轻描淡写地叫出来,砸在大宫主耳朵里,却不亚于石破天惊,双手剧烈一抖,将桌上的食盒狠狠挥倒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第五卷 凤凰花开 第十三章 凤凰于飞(三)

过了很久,屋子里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宫主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一阵一阵。禹司凤静静看着他,微蓝的晨光下,大宫主的脸模糊隐约,下颌处轮廓分明,他微微侧着脸,鼻梁挺直。

禹司凤低叹一声,轻道:“我真是个傻子,爹,你我的侧脸岂不是一模一样么。我竟到现在才发觉。”

大宫主一掌拍在桌上,跟着桄榔一阵巨响,桌子硬生生被他拍成碎片,散了一地。他厉声道:“是柳意欢那老贼告诉你的?!他违背了誓约!他什么都说了?!”

禹司凤低声道:“不,他什么也没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我猜对了,是不是?其实……你是我亲爹。”

“不要说了!”大宫主厉声喝止,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渐渐恢复平静。半晌,他才低声说道:“这事你以后也不许再提,今天我就当作没听见。解药我放在这里,要不要喝看你自己。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到了应当承担责任的时候,好好想想什么才是自己应当做的,不要让我失望!”

他转身就走,禹司凤在后面急道:“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么?”

大宫主顿了一下,又径自往外走,一面沉声道:“不要叫这个字!莫忘了这里是离泽宫,你是我的徒弟,如此而已!”

禹司凤吸了一口气,在chuáng上怔怔坐了半晌,缓缓低头看放在案上的药。天色已然大亮,药汁在晨光中泛出一种珠宝般晕目的光芒,宝石一样的蓝色,漂亮得像一个梦——让他忘记所有qíng仇爱恨的梦。

其实大宫主说得对,他已经到了应当承担责任的年纪,很多事qíng不可以随着喜好来任xing。离泽宫等于是他的家,他可以因为自私,抛弃整个家庭吗?要做自己喜欢的事qíng,永远开开心心,那是璇玑的孩子话,人活在世上,本来就不可能事事开心。

他轻轻捧起那个碗,药汁缓缓摇晃,其色溶溶,不知为何令他想起许多前尘往事。与她相识、相伴、相离,不过是短短五年的事qíng。可,五年仿佛就度过了他的一生,他生命中所有能够燃烧的力量和感qíng,都在五年里燃烧殆尽。

禹司凤将药汁送到唇边,正要狠心一饮而下,眼前突然浮现出璇玑的脸,笑吟吟地看着他,柔声道:司凤,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心中忽然一痛,像被蝎子蛰了一下,麻麻的痛感一圈圈蔓延开。那其中似甜、似苦、似酸、似爱、似恨、似怨……竟是万种味道横陈。他曾谨慎又羞涩地告诉她:世上还有更好的人。可是现在他却要选择离开她。

他们两人,究竟是他对不起她比较多,还是她对不起他,此刻已经是纠缠不清,分不出输赢。

禹司凤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开窗,将药汁尽数泼了出去。

他的一生,真的是入魔了,惨败在她手里,一丝一毫余地也没有。长叹一声,取过窗边的七弦琴,他又开始缓缓拨弦,凤求凰,敛云cao,曲破九天之外——她可曾听到一丝半点他心中的忧郁苦楚?

迷蒙中,像是有人在殷殷叫他的名字:司凤,司凤……你听见了吗?他突然一惊,琴声顿止,窗外阵阵喧嚣,有许多人在奔跑,低声jiāo谈,噪杂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嚷嚷:“司凤!禹司凤!你个死小子快给老子滚出来!”

是柳大哥的声音!禹司凤一个激灵从chuáng上跳起,披上外衣就推门跑了出去。

※※※

当日柳意欢听到钟敏言复述若玉的话,便立即明白禹司凤身份的事在离泽宫是瞒不住了。当年大宫主有了私生子的事qíng,他开始也被蒙在鼓里,老宫主去地牢看他的时候,含含糊糊带过去,于是他只知道禹司凤是大宫主的儿子,至于他娘是谁,两人怎么认识的,他是完全不知道。

由于他是下任宫主之尊,身负十二羽,生了个孩子也是十二羽,所以违背离泽宫铁律的事qíng绝不能外传出去,比他柳意欢当年出事封口还要严厉。老宫主一死,当年几个师兄也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也都是被大宫主管得服服帖帖,谁也不会把这秘密说出去。

知道这个秘密,并且有胆子说出去的,想来只有那妖妖挑挑的副宫主了。离泽宫本来没有正副两宫主一说,纯粹是因为老宫主恨大宫主违背戒律,才硬生生把宫主拆成两个,分给他兄弟二人。

柳意欢对这兄弟俩了解并不多,和大宫主因为禹司凤的事qíng接触过几次,只觉他深藏不露,但并不是十分稳重之人,某些方面更可以用毛躁来形容,急功近利,这点从他这次派人去浮玉岛捣乱便能看出来,计谋是好的,只可惜太沉不住气。倘若他能再忍得片刻,将褚磊他们几个修仙门派掌门人带到僻静的地方再下手,璇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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