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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263)+番外

无支祁继续在袖子里掏啊掏,竟给他掏出一个小酒坛来,把封口一拆,醉人的浓香立即随风散开,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了上去。

他将坛子一举,笑道:“带着路上解渴的,极品女儿红,谁想尝尝?”

腾蛇第一个扑上去,被他一脚踹开:“滚开!本来就不多了,可没你的份!”

无支祁将酒坛子丢给朱雀,继续笑道:“尝一口。”

朱雀犹犹豫豫地拿起来,仰头小小喝了一口,只觉嘴里像灌进了一团火焰,脸色剧变,险些喷出来。他僵直了脖子硬吞下去,正要破口大骂他俩骗人,谁知那火里却仿佛藏着柔软的棉花,下了肚便纷纷化开,一股醇厚火辣的感觉瞬间袭上脑门,这等滋味,生平未见,委实令人赞叹。

他大赞一声:“好东西!”跟着将酒坛子抛给远远坐着的白虎,“你尝尝!”

白虎先前出了个大丑,本y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谁知朱雀却将酒坛递给她,她只得仰头喝了一口,滋味果然不坏。她不由展眉一笑,其色艳过chūn花,抬起皓腕将酒坛丢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氐宿,道:“给你!”

那一坛酒被这些神仙一人一大口,很快就喝光了,腾蛇好容易等他们每人都喝了一口,便伸手抢过来,仰脖子想把最后的酒液全部解决掉,谁知坛子翻过来之后,连一滴酒也没流下来,全被他们喝光了。

他沮丧地将坛子一丢,道:“你这猢狲很没良心!好东西从来也想不到别人!”

无支祁摸着下巴,笑得十分诡异,低声道:“回头你就知道,老子是天下第一好人。”

果子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这些神仙红着脸,打着酒嗝,继续来找他俩的麻烦。角宿结结巴巴地说道:“无……无支祁,我们吃你的东西,喝了……你的酒,可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来来,咱们继续……斗上个三百回合!”

腾蛇皱眉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饱喝足了,你也好意思说这些!”

角宿瞪着眼睛,“一回事……归一回事!不可混为一谈!最多我先上,来车轮战罢了!”他纵身跳起,双掌一翻,便朝无支祁肩头抓来。

无支祁嘴角含笑,动也不动,就像是放弃了抵抗,随他们捕捉了。角宿一阵狂喜,变拍为戳,五根手指并在一起,闪烁出金属的冷光,一看即是极锋利的利器,直直朝他心口戳下去。谁知戳到一半,他眼前突然一阵模糊,喃喃道:“奇怪……脑袋好晕!”

话还未说完,只听“噗通”一声,他已经扑倒在地,晕死过去。

诸神都是大惊失色,纷纷跳起来,紧跟着却如同下饺子一样,噗通声不绝,没一会,就倒了一片,只剩无支祁和腾蛇两人坐在那里。

“咦?这是怎么回事?”腾蛇又惊又喜,用脚踢了踢角宿,他被踢得翻过来,脸颊火红,满身酒气,睡得十分香甜。倒下去的神仙们大多都是醉态可掬,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无支祁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将那个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小酒坛捞起来,擦擦gān净塞进袖子里,悠然说道:“这个坛子叫做酒神爵,放一坛子清水进去,过一个时辰就自动变成天下最醇最烈的美酒,喝上一小口便要醉三天,方才我在赤水河里装了一罐子水,这会就变成美酒啦。不过他们是神仙,只怕醒得要快一些,所以我在里面还加了一些药粉,保证他们睡上个三天三夜。”

腾蛇见不用动手便让这些棘手的家伙倒了一地,喜得抓耳挠腮,连声道:“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无支祁抱着胳膊,得意洋洋,“老子的宝贝多着呐!你以为只有一个策海钩?当年我在南海遇到鲛人一族,和他们打了个赌,结果他们输了,这玩意便是他们赔给我的。好东西嘛,自然是要留到最后,我若不放些花哨东西出来迷惑视线,他们怎会乖乖喝这天下第一美酒?”

他将朱雀踢翻过来,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又笑:“老子还有重要的事qíng要做,可没时间伺候你们这帮臭神仙。天帝老儿不安好心,就盼老子杀个满堂红,老子偏不让他遂意!就是不杀一人,瞧他能奈我何。”

腾蛇这会当真是打心眼里由衷地佩服他。都说无支祁本事大的很,原来他的本事不光在打架,脑子也很好使。他看他的眼神简直是闪闪发亮,只觉千年之前执意要找他打架的决定没有一点错误,英明之极,远见之极。

第六卷 我本琉璃 第二十一章 琉璃(一)

璇玑离开的时候是惶惶不安的,她追上白帝,默默跟在他身后,脑子里想的却只有离开自己的那些伙伴。

见天帝当然是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可是如果他们事先知道,只有璇玑一个人能见到他,其余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还有被打成谋逆的,他们还会那么急切而且充满热qíng地赶来吗?

褚磊说过,人在世上生活,每一件事都有规划和预测。倘若顺着规划的足迹一直顺畅地走下去,纵然平淡,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正如他们满腔热血地跑来昆仑山,行走的每一步却都令他们感到怅然——但谁也不会因此而放弃。

这条路是对还是错,不走到最后是无人知道的。途中那么多的人冲他们呼喝叫嚷,提醒他们已经走入歧途,再往下便是万劫不复的入魔之道。那是一种欺骗,还是诱惑,璇玑已经不愿意再想。

既然已经选择了一条路,便要昂首挺胸,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为止——褚磊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始终无法判断怎样才是对错,为外界的声色所扰,这样的人,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尽头。

对与错,黑与白,永远是对立的两个面。她也一直在做选择,这一条路是对还是错。

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答案。

你可以说它是善者的固执,亦可以称它为恶人的顽固,无论是那种,贯彻到底都是它们的真谛。

除死无大事,璇玑心想。不由得豁然开朗起来,压在身上那么多的无形压力,仿佛也变得轻松了。

“将军似乎想通了一个难题。”白帝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含笑,吓了璇玑一跳。

“呃?这个……也不是什么……难题。”她瞪着白帝的背影,他空dàngdàng的左边袖子随风轻轻摆动,少年的背面,竟带着一种萧索。

白帝下意识地抚摸着空空的左袖,放慢了脚步,轻道:“寡人已习惯只有一只右手了。”

璇玑心中有些惊讶,敢qíng他不是天生没左手,而是被人砍掉的。当然,她自己也知道没人天生就会没有左手,更何况他是白帝,东方最崇高英明的帝王,有如晨星那般耀眼光辉,谁能把他的胳膊给砍掉?

白帝缓缓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声说道:“不知将军想通了什么难题,寡人愿闻其详。”

璇玑呆住,怔了半天才道:“不……我只是想,不知来昆仑山这一趟……不,或者说,我生下来到现在十八九年的日子,究竟是对是错。”

白帝笑道:“这问题却难倒寡人了,对与错,天也说不清楚,只在人心。将军,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从过程中领略了什么,你明白吗?”

璇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要的是过程,并不是结果吗?她想起这些年的生活,有欢笑,有泪水,有相聚,有别离,每一个经历都是倾尽所有感qíng面对的,不知不觉中,她便长了这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较之曾经的懵懂无心,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差别了。

这一次,她诚心实意地点了个头,道:“的确如此。”

白帝轻轻抚摸着空空的左袖,露出一个笑容,温言道:“将军果然变了不少,昔日的锐利锋芒,都收敛了起来。寡人十分欣慰,天帝见了,也必然欢喜。”

璇玑心中存了好大一个疑问,连忙问道:“可是……你现在这样夸我,那为什么又要给我定罪,说什么……谋反?”

白帝笑道:“你见了天帝自然就明白。”

她急道:“等一下!可是我的那些同伴们……”

“各人自有缘法,将军不必过多cao心。”

白帝的身形飘飘忽忽,一晃眼便过了灿烂的花丛,白色的长衫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走得并不快,可璇玑却发现自己要费力用跑的才能跟在他身后不被甩开,到后面竟越来越吃力。他这般穿花拂柳,像是一绺轻烟,没有任何凝滞,自己却跑得气喘吁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璇玑叫道:“等等!你、你别走那么快!”

话音一落,眨眼间,他白色的衫子便消失在花丛中,只留一个含笑的声音:“将军,你如今还是ròu眼凡胎,人与神的距离,还得自己跨过。”

璇玑急忙循着声音追过去,远远地,却见他还在前面慢悠悠地带路。她咬了咬牙,飞快追上去,只觉无论自己如何拼命奔跑,距离他的背影还是留着四五丈的距离。这般又狂奔了不知多久,忽听白帝在前方低声道:“一颗琉璃心子,如何能生出神识来?昔日你犯下那等大罪,如今看来,竟没有半点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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