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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神·恶之花(25)

阵阵甜蜜醉人的花香包裹住他们两人,手臂上柔软的感觉依然存在……他……曾将那个人抱入怀里么?

端木见他神色恍惚,以为他正想着宝钦城的事qíng,gān脆跳了起来。

“我们这就走吧!快赶一些,三日之内就可到达宝钦城了!”

他中气十足地大声说着,心里琢磨着那几个手下也早该到达宝钦城给那个女人送过信了。这下好了,他的恩qíng都还gān净啦!将太白带入宝钦城内,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继续快活的当他的山大王去也!

太白站了起来,淡淡地望着远处连天的碧色树林,心里那种怅然的感觉,却再也褪不去,执著地如影随形,将他漆黑的眼也染上了些须迷离。

第十四章

一连走了两日,端木不再无缘无故地嚷嚷着休息,所以第三日中午,他们两人就到达了宝钦城。

宝钦城是神界管辖的领土内最南边的一个大城镇,风土人qíng与神界中心地带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靠南,这里的气候极温暖cháo湿,麝香山现在恐怕已经开始落秋雨,而宝钦城却依然阳光充足,热力bī人。

城中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并没有太白想象中信仰暗星之人的那种幽暗晦涩。以往神界诸城的庄严宁静的景象,在这里完全看不到。无论是高声叫嚷的小贩,还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每个人的神色都让太白有一种淋漓尽致的感觉。仿佛他们这样过活很快乐,仿佛人就该这样活着。

他有些茫然地四处看着这些碌碌匆匆的凡人,脱离了神界的庇护,脱离了神的理念,他们当真如此开心么?

南方天热,加上这里似乎并不注重仪表的高雅,少年男女都穿的很少,不过是一层清凉的外衣而已。他还看到几个gān着体力活的男子gān脆将上衣脱了,打着赤膊汗流浃背地忙着。这样的事qíng要在神界完全是不合规矩,要被惩罚的。

街上人声鼎沸,说笑的,唱戏的,卖艺的,叫卖的……种种声音混在一起,虽然喧哗,却热闹。太白第一次从心里感觉,这样的地方……或许才是真正的凡人该有的气氛……猫妖少年端木用大披风将自己惹人注目的金色眼睛罩了住,手里拿着一根火红的冰糖葫芦,一边开心地舔着一边说道:“太白大叔,你没去过真正的没有神界管束的凡界吧?你们这些神啊,平时都不下界看看,一点都不愿意去了解凡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在我看来,你们虽然说qíngyù为害人之物,可是我看过的那些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的那些凡人,没有人过得不充实。就是因为有‘想要过好,想要得到’的yù望,凡人才活得那么开心。如果什么都不想得到,什么都不去追求,生命岂不是如同死水?”

太白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轻声道:“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平静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就是因为想要,有了yù望,才会滋生出种种恶念。诸如妒忌,愤恨,报复……这些会让人堕落,做下许多恶事。”

端木一口咬下顶端那个最大的红山楂,酸得直皱眉,脸皮子都皱了起来。

“你说得也没错,人的yù望会滋生许多恶果。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往好的方向看看呢?yù望除了会生出恶念,还会生出许多善念啊。如果没有同qíng的心,如何去帮助别人?如果夫妻间没有感qíng,朋友间没有友qíng,亲人间没有亲qíng,都是死水一样波澜不起,那这个世间岂不是空寂一片?你们老是看到不好的地方,怎么不去看看好的地方?凡人就是凡人,和你们神本来就不一样,gān嘛非要让他们顺从于你们?扼杀天xing的行为,实在是最没有意义的。”

太白沉默着,也不知道如何接口。为什么不按照以前的脾气直接将这种说出逆反言论的妖降伏?为什么反而对他说的话开始进行深思?错的是神么?千百年来,他从来没这样认真地反省过自己和神界,最近他到底是怎么了?

端木见他不说话,又道:“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啦!人有人的生活方式,神也有神的方式,何必老要别人听从自己呢?”他眨了眨眼睛,忽然神qíng诡异地小声道:“话说回来,你们神界当真没有yù望么?既然没有yù望,怎么四方神shòu和你们五曜闹得不开心?听说你们在为麝香王的位子争个不休呢!这qíng景倒和我们猫妖一族挺像的!你们对权力也有yù望么?”

太白淡淡瞥了他一眼,顿时让他将后面想说的更过分的话吞了下去,低头乖乖吃着冰糖葫芦。太白顿了半晌,才开了口,话到了嘴边,却又哽住了。

他说什么?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的,四方神shòu和五曜最近的确在冷战,司月对麝香王的地位虎视眈眈也是实话。这些大事也罢了,司日五百年前被岁星和司月排挤出了麝香山又是为了什么?辰星总是对司月恶言相向又是怎么回事?镇明的眼不见为净,行踪不定;荧惑的桀骜不驯,从不听任何号令……这些都是yù望?

连一向自信傲然的自己,这百年来心里也总想着一个人,几乎心力憔悴。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神……自是神,怎会有yù望……?你须得谨慎言行。”

端木耸了耸肩膀,不再搭腔,这些本就与他无gān。一口将剩下的最后一颗山楂吞下肚去,他的心qíng是非常愉悦的。想到不再欠谁什么,无事一身轻,他就觉得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南方的阳光qiáng烈又热qíng,走了半日便有一层薄薄的汗湿了衣裳。两个人在城中七拐八绕,也不知宝钦城怎的小路如此之多,绕了许久,连太白都有些糊涂了。一连又走上了两个时辰,端木忽然叫了起来。

“快看!那里就是宝钦城主的行宫了!”

太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见一座高大的城楼竖在那里,朱红雕栏,绿色碧瓦,甚是醒目鲜艳。城楼之上立着无数戎装的士兵,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神qíng颇为戒备的模样。

他正在仔细观看,忽听城楼的大门“吱呀”而动,声音沉闷之极,急忙望过去,却见那门后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太白皱着眉头走了过去,顾不得端木在后面压低了声音的焦急叫唤。他一定要进去好好看一看,这些胆大妄为的凡人究竟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太白大叔!太白大叔!别过去!那个……她早已知道你要来的!此刻城门突然开启,必然是做了等你进去的准备!你……小心为好!”

端木低叫着,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真倒霉!为什么他偏偏欠了两个对头的qíng?帮哪里都不好!为难死他了!

太白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直直地往城门里走去,黑色的身影在地上拉了好长的一个影子,有些犹豫,却依然坚决地往前走着。

城楼上的士兵忽然全部消失,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可怕。太白怔怔地看着城门里缓缓步出的一个纤细的身影,只觉心里猛地一震,一时间思绪翻滚,万般qíngcháo一涌而上,瞬间没顶。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部消失,只有麝香山烟霞明艳的枫树林,风过处,飘红落huáng,迷雾在刹那间全部散开,那个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人,现在他终于看得清楚。

却见那人慢慢走出来,一身漆黑的衣裳,袖子宽大,柔顺地垂在身侧。一头墨玉一般的长发,头顶挽一个普通的发髻,对cha着两根碧玉的簪子。肌肤柔白,目光冷若秋水,额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妖娆纹路。见到太白,她冷冷一笑,眸光漫转,那眼神比冰还冷。

“来的神居然是你,我没想到。好久不见,一切安好?”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某种魅惑的味道,在半空缭绕不散,仿佛一个美丽却可怕的咒语。

太白张开嘴,她的名字就在嘴边,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说了一个字:“你……”

他的眼光怎么也没有办法从她身上离开,他分明认得她!他见过这个女子!她与自己的乐官丝竹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她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这么熟悉?为什么只有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的心那么乱?

恍惚间,仿佛有无数清泉顺着他的头顶流了下来,将他的烦躁渐渐平息。辰星低沉的声音似乎依然在耳边徘徊:『qíngyù一事将你所害,偏偏你深陷沼泽,毫不自觉。现在我用水之jīng华将你洗涤,望可以洗净你身体中残留的qíngyù之念……你要记住,神永远是神,神是不可以有爱恨的。一切需要你自己修炼抑制,不要忘了,你是五曜之长,太白之神。不可以rǔ没了神这个称号,切记。』头顶涓涓的清流忽然变得极冷,冷到刺骨,从战栗的肌肤里直接渗透了进去,一直钻入他的五脏六腑,血液骨头中去。他狂热的qíngcháo忽然便冷了下来,忘了自己拼命要找寻的人是谁,忘了那天美好的风景……他什么都忘了,他只要记得自己是神就可以了。

此刻他的思绪忽然紊乱起来,刹那间记起了辰星的话语,头顶仿佛又有冰冷的清流细细淌下,一直冷到了灵魂深处,冻得他一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眼神陡然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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