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伏神暗星坠(40)

“见过暗星大人。”

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

她张开嘴,无声地唤他——袭佑!

那人垂手又道:“白虎大人现有要事在身,无法恭迎暗星。还请大人移驾去正殿稍候片刻。”

澄砂抖着唇,脸色惨白。半晌,她忽然轻道:“以前……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为什么突然……”

那人淡道:“属下北方七星女宿,并不是白虎大人的直属部下。最近大人才将我调来虎啸宫办事。”

话音一落,澄砂身后的追赶者全部赶了上来,牛宿一见女宿,立即叫道:“拦住她拦住她!老天,暗星大人……求求您别为难我们了!请回吧!”

澄砂如同不闻,怔怔地瞪着女宿,目光中百转千回,似苦痛,似缅怀,似了然,似绝望。她颤抖着,慢慢地开口,声音却如冰一般冷:“是白虎安排的吧……是他吧?是他吧?!”

女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渐渐狂乱的模样,忽地,他温柔了神色,放缓了声音,轻道:“您不舒服吗?请随牛宿去正殿休息吧,白虎大人忙完了,一定会去见您。”

澄砂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厉声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的!白虎你给我出来!出来——!为什么这个时候把他弄出来?!白虎!”

女宿拦不住她,被她用力一推,倒退好几步。

“砰”地一声,那两扇门被她生生踹飞,屋内烛火摇曳,明灭不息,映着两个人影。澄砂觉得呼吸都停了下来,就见白虎一头灰白的长发在chuáng边蔓延缭绕,chuáng边半侧跪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时间好象就停在那一个瞬间。良久,白虎缓缓坐了起来,宽大的衣裳从肩膀上滑了下来,他纤细莹润的肩膀如玉,而左肩上还残留着一块血ròu模糊的伤口,没有上药也没有包扎,就那样敞着。

他懒懒地伸手,将chuáng边那半跪女子的下巴抬了起来,用指尖摩挲她嫣红的唇。半晌,他低柔的声音响起,“都出去吧,女宿你留下。”

门被人关上,屋子里甜蜜的香气缭绕,混杂着药香和女子的体香,澄砂觉得整个屋顶都在旋转着罩下来。她无法呼吸,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她眼睛里只有那个上身赤luǒ的纤柔女子,漆黑的长发,不盈一握的腰肢,嫣红的唇。

胃宿。

第二章

她说不出话,她无法呼吸,喉咙和肺里面被一层层厚实的物质堵住。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魇了去,只留下一个躯壳站在他们面前,她的魂魄被抽出,浑身发冷,居高临下,眼前阵阵发黑。

“咝”地一声,胃宿不知怎的轻轻痛呼,她的声音腻若奶油,“白虎大人……好痛,请您轻些……”那般地媚眼如丝,淡淡瞥过澄砂苍白的脸,令她唇色更白,整个人看上去好象被冰雪包裹住一般。

白虎没有说话,把手指从胃宿的唇上收了回来,反手将chuáng上的白色单子一捞,披上她的肩,裹好。然后他终于抬头,目光柔倦,静静看着澄砂。半晌,他轻道:“如此之夜,你过来做什么?”

澄砂似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脸色惨白,但双眼终于稍稍有了一些神采,好象回过了神。

她吸一口气,困难地开口,喉咙肌ròu的紧缩令她一阵剧痛,声音沙哑,“……送我回去!你马上送我回去!我一秒种都不想再待这里!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白虎眯起眼,手指缓缓滑过左肩的伤口,沾上一些血,然后送去胃宿唇边,拈住她的舌头,细细搓揉。此qíng此景,暧昧香艳,一旁的女宿早红了脸,垂头不敢多看。澄砂铁青了脸,忽地快步走过去,一巴掌甩上,“啪”地一声,将白虎的手打去了一边!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要玩暧昧请等我们走了再玩,莫非你喜欢在别人面前表演自己的chuáng上戏?!”

无论她如何让自己的语气冷酷,都掩饰不了酸气,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啊,她承认自己嫉妒到发疯!那一巴掌不单想打他,更想打的却是自己,她恨不能把自己打醒!

白虎的动作却极快,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本就激动到浑身发软,一时没撑住,跌坐在chuáng上。跟着她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捉住,白虎俊秀的脸bī上来,呼吸间香甜诱惑。他的目光却清冷如月,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完全看透了她。

“……你在怨我?”

他开口,声音低柔。

澄砂别过脸,不看他,冷道:“我说了,送我回去!你留我下来也没用!我再不要为你做任何事qíng!你要再用七yín珠bī我,我……我……我就杀了你!!”

话到后来激动之极,她猛地回头,恨然地瞪他,瞳仁深处血腥顿现。她挣扎着,要把手腕抽回去,却怎么都抽不回。白虎那般孱弱的一个神,他的手劲或许还不如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上天入地都不怕,偏偏在他面前全身发软,挣两下居然没挣开。

她忽然涌起一阵深刻的无力悲伤,她的身体都背叛自己,叫嚣着欢愉。澄砂放弃挣扎,眼前有些模糊,好半天才哽咽着说道:“……你……你就放过我吧……!我没本事,我真没本事陪你玩什么!我承认你厉害,承认你jīng明!你这样的人不需要我也可以得到天下吧!既然这样,你就让我回去!我……我想回家……”

她不争气地流下眼泪,又咬住唇把头转过去,肩膀微微抖着。

白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拉了起来,抚向自己肩上的伤口。她一惊,急忙要缩回来,却被他用力按了下去,掌心只感到一阵热滑,印满了鲜血。她呻吟一声,“你疯了!你疯……!”

“澄砂。”他突然认真地叫她,“澄砂,摸摸这个伤口。知道么,它永远也好不了,以后,一直存在着。”

她终于把手挣了出来,正要跳下chuáng,白虎却又捉住她的袖子,染了血的手死死捏着她的肩膀,琉璃眼灼灼地看着她,“你知道白虎之神的秘密吗?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虚弱吗……?澄砂,我活不长了,白虎之神是不能受伤的,一点点的伤口和疾病都会要了我的命,因为它们永远也好不了。”

澄砂觉得整颗心都被他提了起来捏在手里,耳边听着他的低语,眼前是他冷酷的眼,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很快就要死了,这个身体,已经坏透,不能再用了。澄砂,你明白了吗?我绝对不会后退。”

似是说得急了,他忽地咳嗽起来,面色cháo红,唇边溢出淡红色的血丝。一旁的胃宿急忙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单子落地,一把揽住他的肩,将唇印上他的!

澄砂完全呆住,脑子里一片糊烂。不能消化,不能接受,他突然吐露秘密的行为,胃宿的亲密行为……她忽地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他的手,躲瘟疫一般地惊跳起来,踉跄着奔去门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好象不认识他一样。

那两道身影在烛火的倒映里又扭成一股,黑漆漆地。她心里的伤口被人撒了一把盐,又狠狠搓了两下,痛的她脸色发青,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呆呆地望着,望着。

女宿扶住她快要站不住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地羞赧地说道:“胃宿在为白虎大人渡气疗伤……那是胃宿的本领……”

渡气,疗伤……?她怔怔地点头,怔怔地看着女宿。他笑了一下,神qíng与袭佑如出一辙,眼睛里有怜悯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白虎大人这样不顾一切地说出自己的秘密呢……暗星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伤害白虎大人?”

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脑子好象突然罢工,拒绝一切信息。白虎的手慢慢抬起,握住胃宿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他喘息着,面色苍白,紧迫地盯着澄砂。

“澄砂……!我现在不能死!我还不想死!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我……?”

这一声质问染了血,断骨挫ròu的痛。她几乎要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的琉璃眼如梦如幻,那么清澈,但清澈的后面却藏了那么多的黑暗,追求,野心。他本身就是一种极端矛盾的存在。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她不明白。

他们也曾携手笑语,把酒言欢;也曾爱昵亲密,唇舌jiāo融。但一切的一切,都在落伽,被他两根手指搓碎了。他其实一直都冷冷站在两人局外,冷冷地取出七yín珠,把一切温软化做冷硬,毫不留qíng!

澄砂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我……还是要回去……白虎,对不起。”她要的,他永远也给不起。她要那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她,永远也不会为了利益伤害她,她是第一位的。但白虎,他的第一位,永远也不会是她。

上一篇:伏神·恶之花 下一篇:暗夜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