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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江湖打打酱油(57)+番外

晃眼间,那人正是耶律文觉,他披着凄清的月光,似笑非笑,突然抬手拍了她一掌,小蛮轻轻叫了一声,睁开眼,只见黑漆漆的dòng壁。她胸口不再窒闷,只是痛得十分厉害。

dòng口有风灌进来,夹杂着冰雪,冷得彻骨,她微微一动,只听旁边有人低声道:“醒了?”

小蛮转头,就见泽秀盘腿坐在自己身边,裹着一件大氅,定定看着自己。她轻道:“夜那么深了,你没睡吗?”

泽秀没回答,只笑道:“你睡了两天,觉得好些了吗?”

她点了点头,坐起来,动动胳膊:“好多了,身上也不疼了,就是胸口还疼的厉害,不过比先前好多了。”

说着便要起身,泽秀拉住她的袖子:“你去哪里?”

小蛮脸上一红,声若蚊呐:“去……解手啦,你问那么多gān嘛。”

泽秀把手放开,道:“快去快回,我数五十下,你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你。”

“白痴啊!谁会算那么准!”小蛮红着脸瞪他一眼,披上厚厚的狐皮大氅,绕过他,只觉dòng口的风呼啦一下拍在身上,她险些站不稳。奇怪,风有这么大吗?回头一看,却见他背后厚厚一层冰霜,像个雪人似的,心下登时明白他一直替自己挡着风雪。

她心中感动,飞快出去解了手,回来正要和他说谢谢,却见泽秀早已躺在大氅上睡着了,背后的雪水化了一地,湿漉漉地。

她睡了两天,他肯定一直没睡照看着她,小蛮蹲在他身边,用手在他脸上晃了两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他是累坏了。

她回头见外面风雪越来越猛,dòng里的火堆也没什么用,只怕很快会被扑灭。风专门钻山dòng,在这里面没火堆睡上一夜,绝对能死人。

好在他俩的包袱都在,泽秀别的不多,大氅最多。小蛮取了绳子,拴在dòng口上面,再取两件大氅当作门帘遮住dòng口,那两件大氅都是皮毛做成的,十分沉重,风雪果然chuī不动。再往火堆里加了一些劈好的柴,让它烧得旺一些。火堆上挂了一只锅子,里面留着一些残汤,小蛮正好饿得肚子咕咕叫,捞了一些来尝——“好难吃。”她一口吐了出来,肯定是泽秀做的,他的手艺和他的嘴巴一样可怕。

所幸这两天他劈了不少柴,还捉了两只雪jī,洗剥好了堆在角落里。过去一翻,雪jī下居然滚出三四支手指粗细的野山参来。

这可是比huáng金还贵重的好东西,不知他哪里来的狗屎运能挖到。小蛮赶紧捧着木碗去外面舀了一碗雪,化成水去洗野山参,再将锅子里的残汤全倒了,洗gān净,放了雪水进去,将两只野山参塞进雪jī的肚子里,放在火上慢慢熬制。

没有风雪灌进来,加上火堆正旺,山dòng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小蛮将gān糙树叶铺平整,取了两张大毛披风铺上去,过去推了推泽秀:“你上去睡,睡地上会生病的。”

他在睡梦中“嗯”了一声,就地一滚,居然滚了上去,小蛮扯下他身上湿漉漉的大氅,又扯了一条绳子系起来,把湿衣服放在上面晾gān。一面又取了各人包袱里的衣服,细细fèng补。

于是第二天早上泽秀醒来看到的就是一个井然有序gāngān净净的山dòng,他怀疑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四处打量,不敢相信这个温暖又gān净的山dòng是他们先前躲避风雪的那个破dòng。

一阵jī汤的香味传来,泽秀转头过去,就见小蛮挽着家常髻子,穿着狐皮小袄,用木勺子往碗里舀汤。他有一种错觉,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能做出这些伟大的事。在他看来,任何会做家务的人都是天才。

“啊,你醒了。”小蛮端着汤,回头看见他眼睛便是一亮。她气色好了很多,不再像先前那样苍白。她笑道:“你真有运气,居然能挖到野山参,知道市价多少吗?和它一样大的huáng金也买不到呢!多亏了你的野山参,我jīng神好多了。”

泽秀吸了一口气,只觉满腔香甜,不由伸手接过jī汤,笑道:“好丫头,你以后必然是个贤妻良母,谁娶你便是有福了。”

难得他没毒舌,不过小蛮宁可他毒舌。他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听起来令她很不慡,十分不慡。

她转身去翻绳子上的衣服,没说话。

泽秀一面喝汤,一面看她忙碌,她身材娇小,上身又穿着一件束腰小袄,下身着丁香色长裙,越发显得纤腰楚楚,十分惹人怜爱。他笑道:“对了,我想起你名字的典故,唐代白居易家里有两个姬妾,有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你这个小蛮可不知比那个小蛮如何。”

小蛮笑了笑,淡道:“是呀,我也只能和姬妾比较比较了,连名字都高贵不起来。”

泽秀一愣,她早已气呼呼地甩开大氅出dòng了。

不一会又进来,原来是舀了一碗雪,等化了,弹在衣服上,拉平皱褶。

泽秀三下五除二喝完了汤,自己起身过来再盛一碗,道:“你厨艺也不错啊,真看不出你居然是个宝贝。苍崖城的秘术你一窍不通,倒是家务事做得井井有条。”

小蛮心中一动,冷笑一声,还是没说话。

她不是苍崖城小主,他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个荒谬的错误,那时候他会深觉丢人,为了一个不相gān的陌生人付出那么多jīng力。然后他或许会骂她一顿,甚至打她一顿,最后背负这个耻rǔ走人。

她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比起做穷人的尴尬,她更怕承受这样的痛苦。

拍完衣服,她又要去洗碗,泽秀抓住她的袖子,将她扯得一个趔趄:“好了好了,不用这样忙。你的伤还没好,活蹦乱跳的,安静去坐一会吧。”

小蛮甩开他的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泽秀心中不快,冷着脸将锅子从火上取下,自己出去洗碗了。进来的时候,却见她抱着膝盖呆呆坐在gān糙铺上,面前放着一把团扇,正是耶律文觉的那把。她孤零零坐在那里的身影令人感到萧索,泽秀的火气早没了,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团扇拿起来反复看,笑道:“就是这把了,上面的女子是不是和你有些相似?”

小蛮没说话,呆呆看了半天,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冰绡绸,那是给团扇子描花样的时候剩下的,还可以再做一把团扇。她取出画笔,将绸子和扇子都放在面前,自己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去描那花样。

因为先前描过一次,所以这次熟练多了,她先勾勒仕女的眉眼,手腕微微转动,描得活灵活现。

耳边听到泽秀的呼吸声,她心中顿时一乱,靠着他的半个身体都变得滚烫,耳朵也红了起来。他低声道:“怎么不画了,我看着呢?”

她心里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再也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正对着他多qíng妖娆的桃花眼。

要说什么,好像忘了。

她放在心里的,想问他的那个问题,她这会却想不起来了。

泽秀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微微一笑,在她发红的耳朵上一捏,道:“耳朵这么红,被煮过吗?”

小蛮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是看人还是看画?”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像是明明害怕,却又无比期待着。

“当然是看人。”

他的回答让她的心跳都停了,不知是惊还是喜。

不过接下来那句话立即让她清醒过来:“花有什么好看的,人才好看。”

原来他听错了,画,花,多么巧合!小蛮呆了半晌,突然“噗”地一声笑起来,把笔一丢,笑得在地上打滚。

她多傻,多傻!幸好他听错了,老天才知道她问出口有多么后悔。

幸好他听错了。

小蛮躺在那里,用手背捂住眼睛,笑得抽筋,眼底一片热辣。

她突然起身,抓起笔,继续描,一面笑吟吟地说道:“我就不画人,专门描杏花给你看。”

泽秀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掌,他没有笑,只是轻道:“傻孩子。”

于是她只有一直笑下去,笑啊笑。

以前她穷得叮当响,天天盼着做有钱人,也只有这样一个最想要的东西,活得多么轻松快乐。

现在她有很多很多钱,钱是个好东西,可以换来很多很多令人愉快的物事。

可它偏偏换不来自己真正想要的。

她果然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顶着苍崖城小主的光辉头盔,正大光明剽窃人家的信任和宝藏,一旦头盔被剥去,其实她就是一只灰扑扑的土狗。

但她就是不说,就是不告诉他真相。

有他在的日子,多么美好,除了有很多很多钱,她还有很多很多快乐。

她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有点卑鄙有点无奈。

她真不是个好东西,一点也不是。

明明什么也没有,从外面到里面都是个穷光蛋,只能光着手和自己的影子赛跑,可还觉得自己最富有似的。

缭乱之卷 第八章 如果喜欢(二)

更新时间:2008-10-4 15:09:29 本章字数:4776九月最后一天,估计明天就要上架,今天再来两更吧。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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