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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18)

纵然不是什么大美人,却也当得起英姿飒慡四字。

见她求助似的望着自己,他于是笑道:“师姐穿什么都好看。”

伊chūn无奈地拉拉裙子:“好不习惯。”

“习惯什么?”宁宁含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她笑吟吟的脸也探了出来,见到伊chūn崭新的模样倒是一愣,与她印象里那个邋里邋遢的姑娘似乎不是一个人。

她……是不是白了好多?

“姐姐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她说得好像很有诚意。

有意无意地,忍不住偷看杨慎,他的目光没有一瞬间离开伊chūn身上,看得专注又认真。

宁宁突然觉得很烦躁。

晏于非听说伊chūn伤势痊愈,特意放下手头繁忙的事务,抽空在下午过来探她。

因见伊chūn变化甚大,他倒有些过意不去:“婢子胆大无礼,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伊chūn与他赔笑两句,无非是感谢他相救收容之恩。这等江湖客套话,她还没学会,自觉说着很累,索xing放开了讲:“晏公子救了我们,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随便说。”

一旁戴着斗笠的殷三叔嫌她说话粗鄙轻浮,不由多看她一眼。伊chūn浑然不觉。

晏于非淡淡一笑:“姑娘客气了,都是江湖中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乃是常理。今日我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姑娘。”

好消息?她愣了一下。

晏于非道:“姑娘的通缉榜已然撤销,真凶已在两天前捉拿归案。那女公子qiáng夺了许多少年男子养在府中,其中一人已有婚约在身。未婚妻苦寻至此,求上逍遥门未果,便趁夜潜入门内将女公子杀了。如今案件已破,姑娘冤qíng得雪,岂不是大快人心?”

伊chūn倒有些吃惊,先前逍遥门一口咬死是她杀的女公子,官府被他们收买,也不问原委来擒拿。如今态度转得好快,真凶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杨慎说道:“多谢晏公子从中周旋,替我师姐洗脱罪名。”

伊chūn恍然大悟,见晏于非神qíng似笑非笑,立即明白其实是他在后面推动,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真凶寻出。

晏于非慢悠悠地说道:“晏某不敢居功,此事多亏殷三叔调查跑腿。总算没有令葛姑娘蒙受不白之冤。”

顿了顿,又道:“晏某确有一件事有求于二位,恳请二位拨冗听我一言。”

十六章

木木和奈奈一起退下,宁宁也早早避开。殷三叔将门关上,抱臂守在门口,斗笠压得很低。

气氛很有些玄妙,杨慎不由神色凝重,心知此人不提要求也罢,若是提了,必然难办。

他一番相助绝不是嘴里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世俗中打滚之人,一切利益第一。

忍不住看看伊chūn,她明显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qíng况,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

“自与葛姑娘在贤德镇医馆初遇,如今也过了一个月。姑娘是否还记得当日qíng景?”晏于非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不提醒还好,一说伊chūn不由“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对了!那天医馆里的人就是你!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晏于非笑了笑,又道:“当日我为人追杀,身中奇毒,多亏邱大夫诊治得当,否则再难活命。晏门名声在外,难免遭遇宵小之辈,只是我所遇的狂徒却异常难缠,从漠北一直追杀到潭州,几次险险要被他们得逞,若非殷三叔,今日也不可能与二位在此详谈。”

两个人都不说话,等他说出最重要的。

果然,他也不拖泥带水,立即说出了所求之事:“晏某要事在身,身边也没有多余的会武仆从,二位身手不凡,乃名门子弟,故而厚颜恳请二位暂且留在别院,多则两月,少则十日,绝不敢令两位长留。”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大大出乎杨慎的意料,他原以为此人有拉拢的意思。晏门近年来拓展势力范围相当厉害,亦收拢了许多人才并入门内,他原本还做好了婉拒的托辞。

这个晏二少,果然不是简单角色。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立即说出拉拢之事,必然会遭拒绝,倒不如以退为进,先将他二人留在身边,图个来日方长。

杨慎个人意见倒还罢了,关键在伊chūn,只要她动心想留下,那就等于杨慎也留下。

他略想了想,正要说话,却听伊chūn很慡快地答应了:“好啊,小事一桩。要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她果然是想也不想就钻进瓮里。杨慎索xing把嘴闭上了。

晏于非对她微微颔首,感谢她答应的那么慡快:“此事倒是说来话长。我晏门近年来有意壮大门下,与中原诸多门派亦有合作,一向相处愉快。前年我大哥去到巴蜀渝州,与万华派商谈合作事宜,却出师不利遭到对方暗杀,大哥右腿被砍去,所幸留了一条xing命,我父因此大怒,捉了十来余个万华门下软禁起来。自此巴蜀万华竟与其他门派勾结,处处挑衅晏门,当日在贤德镇,我所中的毒,也是源起巴蜀万华。巴蜀之人善于制毒暗杀,防不胜防,我此次出远门也倍感头疼,故而恳请二位暂时留下,待事qíng办完,在下自有厚礼送上,绝不敢轻慢。”

此人说话技巧果然高明,稍不小心便要被他绕进去。

想来真实qíng况应当是晏门想吞并巴蜀一带的势力,却遭到反抗,晏门主恼怒儿子被伤,便大开杀戒,非但没有服众,却引起了更大的反抗。

如此算来,宁宁兴许与万华脱不了gān系,是被派来暗算晏于非的。可惜技不如人,反而先露了马脚。以晏于非的jīng明,不可能查不到宁宁的身份,他却不点破,分明是给他二人面子。

杨慎不由暗暗颔首,赞此人做事漂亮。这样一来,他们欠他的qíng分更多,到时候只怕是算不清,必定要大大偿还他一笔了。

他又看一眼伊chūn,估计她的浆糊脑袋肯定是被糊弄得一团糟,毫不犹豫便要热血沸腾。

伊chūn正色道:“我听人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伤人的人,除非是疯子。巴蜀万华会如此抵抗,想必是你们晏门做了什么他们不赞同的事。晏公子,你救了我们,这个恩qíng我肯定会还,巴蜀的人要来杀你,我帮你挡下,但不会帮你杀人。”

这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愣,殷三叔的眉头立即拧了起来:“你怎能如此与少爷说话!”

伊chūn起身对晏于非抱了抱拳,略带歉意:“抱歉,我不大会说话,有些不中听。公子的厚礼我不要,但我会帮你,只管放心。”

大抵是没想到这傻乎乎的姑娘脑子还挺清楚,晏于非脸色变了一瞬,随即立即露出笑意来,温言道:“姑娘说的对,此事晏门也有过分之处。无论如何,晏某要感谢姑娘与少侠的侠义心肠,在潭州这段时间,拜托二位了。”

伊chūn与杨慎走后,殷三叔摇头道:“少爷,这两个少年只怕会坏事。属下还是寻个时机令他二人再也不得泄露风声为好。”

晏于非揉了揉额角,将茶杯放在鼻前轻轻一嗅,低声道:“……过一段时间再说。”

窗外莺声丽啭,一派仲chūn柔靡景象。他不由将窗推得大开,刚好有一行鹤扑簌着翅膀飞上天。

他看得有些痴了,轻轻问道:“殷三叔,还记得我小叔吗?”

殷三叔却默然。

晏门里曾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名叫晏清川,是晏门主最小的弟弟。此人野心勃勃,才gān高了门主十倍也不止,奈何一朝栽倒在某位不知名的侠客身上。传闻那人放dàng不羁,却武艺高qiáng。晏清川一心拉拢他,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bī得狠了,反被那人一剑穿心,高歌而去。

这是晏门中的悲剧,纵然是门主,现在提起亦要老泪纵横。

晏于非唇角露出一抹笑,有点冰冷,似乎还带了一丝讥诮。

“我不会变成小叔那样的。该杀的人,我一点也不会心软。”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无法被掌握在手心,收为己用。他们是一阵风,是带着翅膀天生便要翱翔的鸟。

可是他们偏偏生得极美,翅膀上带着阳光,纵然埋在地下最深处,也能一眼就发现。

但是不能归属自己的东西,生得太美反而是祸害。

会想着,他们也许有一天忽然反过来阻碍自己,也许遇到更高明的猎手将他们捕获。

所以,杀掉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殷三叔退了一步,垂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少爷,属下探得舒隽仍未离开潭州,逗留在城南一带,似乎是在等人。”

这又是一只美丽却桀骜的鸟,根本连靠近都不得其法。

晏于非缓缓摇头:“撤了,暂时不要继续跟着他。”

葛伊chūn与杨慎似乎和他有些jiāoqíng,留住他二人的话,总有一日会再次遇到他,从长计议吧。

殷三叔点了点头,拱手正要退下,忽听门上被人轻轻一敲,安排在外面的部下低声道:“师伯,少爷,人带来了。”

晏于非转过身,便见两个属下手里架着一个瘦弱女子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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