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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58)

“下次再遇到,我会当作不认识你。”他揭开帐子便要跳下去。

伊chūn从后面拽住他的袖子。

“我不走。”她说。

舒隽低头看她,伊chūn与他对望良久,静静说:“我说了,不走。”

他忽然动了一下,抬手抱住她的脖子,只觉心中qíngcháo不可抑止,要把心脏都冲垮似的。

绣着葱兰的帐子合上了,阻绝所有闪烁的光线。

他在耳边呢喃许多听不清的话语,缠绵而且细腻,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渐渐往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伊chūn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尾鱼,在温暖的水域里努力往前游,游啊游,时而翻滚,时而辗转,停不下来,不能停下,他在后面紧贴着追随。

终于还是被他尖利的牙齿咬住,疼得浑身颤抖,鲜血汩汩流出。

伊chūn两只手在凌乱的chuáng单上扭曲摆动,痛苦地深呼吸。想要敞开所有接纳他,并不是容易的事,她好像还接纳了某种锐利足以令她鲜血淋漓的东西。

到底忍不住大叫起来,好像快哭了。舒隽双手捧住她乱晃的脑袋,深深吻下去,他们是如此贴近,每一寸都完美契合,连身体最深处的脉搏都贴紧而灼灼跳动,像是在放肆地高吼不愿离开,不要撤退。

实在禁不住,他稍稍动了一下,她反应极qiáng烈,用力揪住他的头发,颤声道:“别……别动!”

唇又紧紧贴在一起,舌尖流连对方每一寸细微而柔软的线条,彼此纠结,缠绕不休。

她汗湿的腿在他身体曲线上彷徨不安,足尖偶尔绷紧,像是不知所措。

幸好他顾全了那一点小小尴尬,用手替她蒙住眼睛,好教她看不见huáng昏余晖中这一幕抵死缠绵的场景。

伊chūn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一阵比一阵qiáng烈,心脏像是要跳出喉咙,不受自己控制。

她忽然用力抱住他,像是抱住一根救命木头,狂风bào雨,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有一遍一遍低声叫他的名字。

火烧云的天空终于渐渐褪色,变成淡淡一抹红。

艳到极致方转淡。

她永生也忘不了那片淡红的天空。

极度疲惫的时候,伊chūn陷入半晕半睡中不能自拔。

舒隽紧紧抱着她,低声说了许多许多话,她只是听不清,觉得很热,汗水早已把chuáng单打湿,睡在上面非常不舒服。

他身上的汗落在她胸前背后,像是下了一场滚烫的雨。

他热qíng如火,他缠绵不休。

伊chūn却觉得所有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微薄的光明渐渐消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桃花还没开,后山桃林是光秃秃的枝桠,雨水从上面滚落,晶莹剔透。

杨慎坐在桃树下望着她微微笑。他长大了,头发全部束在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还是笑得像个坏蛋,邪里邪气的。

伊chūn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拍拍身边的石头,轻声说:“坐。好久不见,你好吗?”

他就坐在她身边,衣服整洁gān净,再没有乱七八糟的补丁,笑得容光焕发。

她低声道:“你家人将你照顾得很好,我放心多了。”

杨慎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他声音低沉:“你也是,比以前好许多。”

一时忽然又无话可说,伊chūn静静看着他,他也无声地看过来,过了半晌,都笑了。

桃林里似乎有人在轻轻喊他的名字,杨慎起身道:“我要走了,家人在叫。”

伊chūn急道:“等一下,羊肾!多留一会儿不行吗?”

他在她头顶摸了摸:“别再像头驴了,一辈子很长,很多地方你还没去呢。不是要做大侠么?”

伊chūn默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桃林里,心内一时百感jiāo集。

桃树枝上的雨水忽然落在她脸上,缓缓顺着脸颊爬下来,痒丝丝的,伊chūn猛然惊醒,抬手一揉,才发现只是汗水而已。

是个梦,好真实的梦。

帐子紧紧合着,热得她几乎要窒息,汗如雨下。

反手在chuáng上一摸,舒隽却已经不在了,伊chūn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有一种qiáng烈的失落感和茫然感一下子攫住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很可怕很不得了的事qíng。

她猛然揭开帐子,夜风一下灌了进来,chuī得纱帐卷动犹如雪làng。

还是那个客栈,舒隽的外衣挂在chuáng头木架子上,浅浅的丁香色,风骚艳丽。可他的人呢?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伊chūn开始在chuáng上找自己的衣服,好容易翻出小衣,却湿漉漉的,一股汗臭味,外衣耷拉在chuáng角,早已揉得皱巴巴,根本不能穿。

大约是怕她又不打招呼跑掉,舒隽出去的时候把她的随身包袱带走了,光着身子她肯定就跑不远,这邪恶的人必然是这样想的。

伊chūn只好把他那件外衣披在身上裹紧,衣服太大,松垮垮的,袖子卷了好几道才能露出双手。

桌上留了一壶冷茶并一张字条,伊chūn拿起来仔细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出去觅食,片刻就回,勿念。】

她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喝两口房门就开了,舒隽提着一个漆木食盒走过来,容光焕发的模样,眼睛亮得十分诡异。

“我以为你天亮才会醒。”他说,搂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举高,在下面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的眼睛。

“在想什么?”他轻轻问。

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不安突然就消失了,伊chūn看了他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吃饭,我饿了。”

舒隽微微一笑,眼珠子转了两下:“难道不是想怎么找个好时机不声不响溜走?”

伊chūn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虽然半开玩笑,但眼睛里的神采是遮掩不住的,担心她会后悔离开,甚至一生永不相见。

“我不走。”她声音平淡,三个字却斩钉截铁。

舒隽仰头在她嫣红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手指cha入她浓密的头发里,低低地说:“伊chūn,我们会活下去,替他一起活着。”

她抱紧他的脖子,缓缓点头。

“我们要做一对闯dàng江湖专劫山贼的抢钱夫妻。你若是还要走,那我以后抢来的钱一个子儿也不分给你。”

他又说得似真似假,半开玩笑,伊chūn果然笑了:“你这个铁公jī。”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伊chūn心中一阵感慨,久违了,这句话。她曾想说,却没说出口,眼睁睁看着那少年凋谢在自己面前。

她和舒隽会活着,一直活到老,生命中会遇见许多愉快和不愉快的事qíng,从此一起分担。

可是那少年却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那个冬天。那是她曾想与之一起生活的人。

迟了,一切都太迟。也过去了,所有的都过去了。

她点头,轻道:“好,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番外《一寸金》

前两日厨房做了一顿红烧ròu,伊chūn贪嘴吃得太多,拉了两天肚子。

因两天未曾练剑,师父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素日积威,伊chūn见到他的黑脸也难免胆战心惊,顾不得肚疼腿软,隔日就背着木剑上了一寸金台。

师父正在台上指导杨慎练剑,墨云卿和文静两人远远地被打发在角落里,偷偷握着手不知说什么悄悄话。

伊chūn猫腰一溜小跑到师父身边,拱手不敢吭声。

师父给杨慎细细讲述握剑的力道与技巧,只拿眼角儿瞥了瞥她,隔了半日方道:“你身子好了?”

伊chūn赶紧点头:“都好了,和铁打似的!绝对没问题。”

师父便说:“我想也是,你平日里风chuī雨打惯了,比不得那些侯门贵族小姐,以后少来那种娇滴滴的模样,我很不待见!”

伊chūn连连点头称是,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师父又说:“一寸光yīn一寸金,这一寸金台的名字就是从此而来。你们不趁着年轻力壮的时候努力,等光yīn溜走再后悔也迟了。你闲了两日未练功,我算你输给杨慎两场,今日你二人当着我的面拆招,你若不能把两场赢回来,就给我绕山跑五圈,晚上不给吃饭。”

伊chūn心里连连叫苦,回头看看杨慎,他面无表qíng地回望过来,淡淡说一句:“师姐,承让了。”

这孩子才来了不过一两个月,先前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第一次上一寸金台的时候,师父为了测他的功底,先让他和墨云卿过招,两人拆了百八十招,最后还是墨云卿急了,连拽头发咬胳膊抱腰拧的无赖招数都用上,硬是没能把他掰倒,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

从此墨云卿把杨慎也给恨上了,以前还偶尔与他说两句话,大抵有拉拢他到自己的圈子里,排挤伊chūn的意思,后来gān脆把他当作空气。

说到正式跟杨慎拆招,这还是头一遭,原先不过小打小闹而已,伊chūn有些不安。

一寸金台寸糙不生,尽数用青石长板铺成,每日都有下人悉心将台上青苔刮去,省得练剑的时候滑倒伤了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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