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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香百媚(3)

所以,他一定是遭遇了极大的祸事,甚至xing命攸关,自知活的可能xing不大,这才百般作态。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发呆,她得去找师父!可……她什么也不会,方术也没能学成,就算找到师父,她又能做什么?

小棒槌忽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她不像那个大师兄一样天纵奇才一学就会呢?想到大师兄,她心中灵光顿时一动——大师兄!无月廷!既然他本事那么大,那她就去找他好了!找到大师兄,然后一起去救师父!

但无月廷是什么地方?她跟着师父这些年,见识也不算少,却从没听过无月廷这三个字,是什么隐秘门派么?

在这里gān想也于事无补,小棒槌胡乱加水热了下红烧萝卜,饱饱吃了一顿。饭毕,打水认认真真洗个澡,脱下师父买的那条罗裙,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青布包袱里,她穿回原来那件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补丁衣服,把头发全部扎上去盘好,又变回假小子了。

虽然不知道无月廷在哪里,但她会慢慢问路,慢慢找,先找到大师兄,再跟他商量师父的事。

夜间的山林安静而诡异,时不时从远处响起一些古怪的声音,浓密的枝叶将月色遮挡住,四周漆黑无光,小棒槌背着包袱一路却窸窸窣窣走得飞快。

下山的路她不晓得跟师父走过多少遍了,脚程快的话,天亮就可以到镇子上,以前跟师父下山,天黑了总要找个地方点火休憩一夜,师父从来不许赶夜路,如今他不在,她人小胆大,大晚上一个人走山路走得甚欢。

过得半个时辰,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这里是一方寸糙不生的悬崖峭壁,深有数百丈,其形似虎口,故而师父就叫它虎口崖。崖边满是嶙峋怪石,小棒槌在怪石堆里找了片刻,很快便摸到一根胳膊粗细的麻绳。

因为这座山地势极其险恶,根本没有寻常上山路,他们师徒俩往日上下山都是从虎口崖这里走,前几天麻绳刚换过新的,从上到下系着许多小铜铃,小棒槌用力提起麻绳,狠狠摇了摇,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崖低深处一阵阵传来。

很好,绳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棒槌抹抹汗,她走了大半夜,着实有些累,抬头望天,天边一轮弯月,估摸着是丑时前后,天亮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到镇子上了。她吃了些gān粮,找块背风的大石靠着坐下,原本只想休憩片刻,谁知吃饱了容易犯困,她又从没熬过夜,凉慡的夜风一阵阵拂过,眼皮子便不由自主一个劲朝下耷拉。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忽然觉得有一股股热气喷在脸上,滚烫的,似乎还带着血的气味。

小棒槌一下被惊醒,睁开眼,却见眼前横着两只惨绿的铜铃大小的shòu的眼,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浑身都僵住了。

野shòu?不……好巨大……不是野shòu。

它高有数丈,满身雪白的长毛,四只脚爪立地,爪钩犹如人腿粗细的利刃,身后九只长尾变幻摇摆,极为壮观。它正低头看着她,瞳色惨绿,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狐狸?一只巨大的狐妖?

它惨绿的眼睛静静盯着她,片刻,小棒槌眼怔怔看着它巨大的脑袋朝自己凑近过来——要吃她?!她僵硬地试图朝后缩,可背部已经紧紧贴着石头了,无路可退。它低下脑袋,在她身上嗅了嗅,充满灵xing的眼睛再度盯着她不放。

小棒槌觉得它似乎轻轻呻吟了一声,这时她才发觉它雪白的毛上满是鲜血,前腿那里似乎有一块极大的伤,大团大团的鲜血正朝下滚。是被人追杀?

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忽然悬崖对面有锐利风声呼啸而起,像是千万只竹哨同时chuī响一般,狐妖眼中泛出一抹焦急的神色,它再度呻吟,哀求地看着小棒槌。

“我……”她只吐出一个字,那锐利的如竹哨般的巨大声响眨眼工夫便近在咫尺,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数道黑影闪电般窜上崖顶,紧跟着剑光一闪,有人大喝一声:“停下!”

锐利的剑光停在小棒槌额前两寸的地方,那刺耳的竹哨似的声音正是从璀璨的剑身上发出,她呼吸都停了,鼻子上痒痒的,几绺头发被剑风割断,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是人?!”有人在大吼。

“是个小男孩!普通人?!”

“荒谬!如此深夜,青丘怎会有凡人!”

一只手朝她伸过来,毫不费力地提起,就着惨淡的月光,小棒槌才看清提着她的人是个中年女子,她穿着玄白相间的长袍,面容甚美,然而目光十分凌厉,正惊疑不定地打量自己。

中年女子身后两只长剑悬空而立,剑身如寒星璀璨般散发出光辉,正是方才差点把她脑袋切下的凶器。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种深夜怎么在山上?”中年女子放缓了声音询问。

小棒槌没说话,她静静打量站在面前的众人,一女三男,都是长袍大袖仙风道骨,神兵利器周身环绕,后面那花白胡须的老头脚下甚至踩着一只大葫芦,离地数尺,站得甚是稳当。

他们是什么人?会飞?仙人吗?她和师父在山上住着,从来没见过外人,上下山的路唯有从虎口崖走,虎口崖是天险,除了他们师徒俩,没人能从那边上下,可他们会飞,是飞上来的?

她又望向地上大滩的血迹,应当是方才那只狐妖留下的,可它去哪儿了?一眨眼就没影了?

“这孩子是吓傻了?怎么不说话?”中年女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到妖怪了?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往哪里跑了?”

小棒槌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她想起那只狐妖眼里的哀求之意,妖也有心吗?它在求她?看看面前这几个人,他们是在追杀那只狐妖?

“我来问吧。”

一个白衣青年缓缓走上前,弯腰盯着她的双眼,她只觉此人的眼睛如冰一般寒冷,不由一颤。他低声道:“小弟弟,你方才有见到一只巨大的白狐妖么?”

他的声音比眼神还冷,犹如地下十九层的幽泉般,乍一闻不由浑身发抖,心底qíng不自禁便生出一股想要顺服他,说出一切的yù望。小棒槌一下惊觉,警惕地看着他,悄悄退了一步,还是不肯说话。

“震云先生,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少年,你何须动用‘天音言灵大法’来对付?”中年女子眉头蹙起,神qíng颇为不满。

震云子淡淡一笑:“龙静元君言重了,我只是想到吾等数人追赶那穷凶极恶的狐妖累有数月,眼看在青丘快要降服,半途突然出现个古怪小孩,如今狐妖失去下落,我不得不谨慎些。”

龙静元君一时语塞,回头叹道:“周先生,东阳真人,狐妖极为狡猾,想必已逃遁远处,如何是好?”

身后二人也是叹息连连,震云子淡道:“先问问这孩子再说。”

他蹲下身,定定看着小棒槌,轻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来了,那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想要顺从他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小棒槌抿紧嘴唇,她想逃……可是他们会飞,肯定本领特别大,就算师父在这里估计也逃不掉。

“这么小的孩子,想必是吓傻了,震云先生,且让他缓缓。”

龙静元君想起自己的飞剑方才差点把这孩子的脑袋割了,也难怪这孩子到现在说不出话,她略感愧疚,蹲在小棒槌面前,放柔了声音,轻道:“小弟弟,别怕。你有没有看到妖怪?”

小棒槌盯着她,突然“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龙静元君倒被她吓一跳,冷不防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开始放声大哭,一口一个“有妖怪”,龙静元君见自己袖子上被粘的全是鼻涕眼泪,cháo了一大片,不由皱起眉头,可对方是个小孩,她又不好怎样,只能默默忍到她哭完。

小棒槌打算哭上半个时辰,她对这几人毫无好感,那女的一出手差点杀掉她,他们居然不道歉,还居高临下地问话,其他人就这么gān看着,她宁可帮那只狐妖,至少它曾用充满哀求的眼神求过自己。

谁知才gān嚎没几下,那眼神冰冷的震云子便过来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他掌心像冰一样刺骨寒冷,她觉得好像有一股冰冷的气从头顶钻进来,冷不丁又听见他幽泉般的声音:“不许再哭。”

那股寒气渐渐下行,像是要包裹住她整个身体,小棒槌不由打个哆嗦,gān嚎的声音立刻停了。

“震云先生。”一直站在葫芦上的那老头忽然发话,声音温和,“他只是个凡人小孩,还请不要动怒。”

话音未落,一只手将小棒槌轻轻拉扯过去,刺骨寒意顿时消失了。

第四章 辟邪

另有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头顶,暖洋洋的,小棒槌忍不住抬头,正望进一双和蔼含笑的眼睛里。

是那个站葫芦上的老头,他头发眉毛胡须都是花白的,微微带笑,看上去很慈祥。小棒槌不禁想起师父,心中一热,朝他身上靠了靠。

“不哭了吧?”老头笑眯眯地低头看她,“你家人在哪儿?怎么把你这样一个小娃娃一个人丢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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