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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27)+番外

她漆黑的眼眸瞬间变作血一般的色泽,不迁怒么?真可笑,连她自己也做不到。

回头唤:“郦闵。”

帐篷外的战鬼立即会意,向辛湄行了个礼,冷道:“辛小姐,夫人有请。”

……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辛湄犹豫了一下,终于揭开帐帘,慢慢走进去。

她对上一双冰冷而血腥的红眼,微微一愣,她没有避让,静静与她对望。

像是过了三个秋天那么久,郦朝央终于低低开口。

“……最后一天,他再不醒,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辛湄纠结了很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她:“真是被那块石头砸的缘故吗?”

郦朝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明明她坐着,她站着,一高一低,之间的距离也不远,辛湄却感觉她仿佛身处极遥远的高处,用没有感qíng的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醒不过来,便等于死去。千乔的墓室我早已命人在皇陵打开,他很喜欢那里吧?”

……什么意思?

“他活着,我给不了他喜欢的东西。他死了,我会把他喜欢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他。”

郦朝央迷离的眼神终于凝聚了一点,定在辛湄脸上:“包括你。”

辛湄张开嘴,犹豫了一下,她以为自己会问关于殉葬的话,可是话出口,却变成了:“他不会死。”

郦朝央不想与她说这些没来由的感xing话,转头淡道:“辛小姐,请出去等候消息。”

“我不走。”

她回答得坚定而温和。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他。陆千乔不会死,他会醒过来。”

“我不喜欢听无意义的好话。”

“你是他母亲,你却不肯相信他不会死。这不是好话,你难道不明白?”

血红的眼睛再次对上她的,郦朝央的声音有了一丝寒意:“辛小姐,无知者的无畏没有意义。”

辛湄没有回答她,径自坐在chuáng边,轻轻抚摸陆千乔的头发,发间的暖意莫名令她的不安平静了下来。

她怎么会无知,她知道的东西很多。

她知道陆千乔喜欢皇陵里悠闲宁静的生活;知道他闲来无事喜欢做人偶;知道他其实不喜欢打仗;知道他虽然嘴上常说得不好听,面瘫表qíng也不讨喜,但他心里是热的。

“我陪着他。”

红眼睛的血色渐渐消退,郦朝央微不可闻地低叹一声。

“我族混血,并非没有人能度过变身劫,先时千乔委托那小仙人来查,想必也已知道了。具体怎样度过,每人不同,方法亦不可作为参考。但我郦朝央的儿子,怎可泯然众人,替我告诉他,我不许他死得这般轻贱。”

帐帘被合上,她又上了那辆雪白的马车,静静守在帐外。

*

天慢慢黑了,斯兰进来送过一次饭,眼睛红红的看了陆千乔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捏紧拳头又出去了。

辛湄轻轻拍了拍陆千乔的脸颊:“……喂,被石头砸死的不算好汉,你再不醒过来,是想把罪名都推我头上让我不安吗?”

没有回答。

“我告诉你,你别想得美了,死后还要我殉葬。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死了,就算把我埋坑里,我也挖dòng爬出去改嫁。喂,我真的会改嫁,你别以为我开玩笑。”

依然没有回答。

辛湄背靠在柔韧的帐篷上,上面开了一个透气的大窗口,天气不错,星河闪烁,银光璀璨。夜风送来的味道却不敢恭维,有硝烟味,也有血腥味,遥远的地方,还传来伤兵们痛苦的呻吟。

辛湄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手指轻轻顺着他柔软的长发,突然开始想念皇陵。

大家还在皇陵等着他们。

带着凉意的清慡夏风在等着,充满野糙香气的山坡在等着,满天星光与小月亮也在等着。

他们相遇的时间还不长,却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原来她和他一直都在一起。他动不动就发红的如玛瑙般的耳朵,还有那种她还看不懂的凝视,就像昨天才发生过。

原来,她什么都记得,一个小片段都没忘。

改嫁?开什么玩笑。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嫁给别人,不管任何人。

她要嫁的,天定的姻缘,天成的佳偶,只有陆千乔一个。

陆千乔,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

天黑过,又亮了。

辛湄静静望着天顶渐渐变淡的月亮,忽然,怀里的脑袋动了一下——动的又何止脑袋,陆千乔整个人都在动,像是刚睡醒似的,翻个身,把手抬起来摸向后脑勺的肿块,茫茫然睁开眼。

依然是血红的眼珠。

她不敢动,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

……是平常的陆千乔?还是那个拿着刀乱杀人的战鬼?说起来,要是战鬼的话,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陆千乔迷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估计还没完全睡醒,只是张开嘴打个呵欠,手臂紧紧抱了抱她,闭眼呢喃:“辛湄……别闹……睡觉。”

辛湄激动了,两眼含泪了,嘴唇颤抖了,张开双手要使劲抱住他,诉说一下连日来自己的担忧和希望,她一直相信他会醒过来,她知道的,他真的会醒。

可是他翻个身,卷起被子,完全无视她,又睡着了。

伸出去的手顿时变成拳头,狠狠砸在chuáng板上,脆弱的chuáng立即塌下去。

“不带这样的!都醒了你还睡个屁啊!”

母亲的忍让

chuáng板塌了,chuáng上两人毫无意外一起摔进坑里,辛湄的脑袋还撞在chuáng柱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只手忽然轻轻按住她脑袋的那颗包上,辛湄抬头,对上一双血红却温柔的眼。

“胡闹。”陆千乔低声说着,一把将她从坑里拉起来,掌心替她轻轻按摩脑袋上的肿块。见她抬头傻乎乎地盯着自己,他笑了笑,“疼得厉害?”

辛湄又激动了,两眼又含泪了,嘴唇又颤抖了。

气氛,这才是气氛!

她一头扑进他怀里,脑袋像要钻进去似的使劲蹭,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蹭得他胸前衣襟湿漉漉一大片。

“你醒了你醒了!”

曾经想好的,反复预演的,要说的那么多漂亮话,事到临头又全都忘了。除了重复这三个字,她什么也想不起,也不愿再想。

陆千乔按住她乱动的脑袋。

这种时候他依然笨拙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遍遍替她揉着脑袋上的肿块,再用袖子上gān净的部分替她擦眼泪鼻涕。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娶了辛湄做妻子,过完平凡人的一辈子,圆满而没有遗憾的醒过来,面对的却是她滔滔不绝的眼泪鼻涕。

梦里那个贤惠而温婉的辛湄,呃,果然……只是一个梦啊……可是,这样更好。

他的手指cha_进她柔软的头发里,替她将凌乱的辫子拆开,用手指细细梳理。

辛湄抬起不输给他的红眼睛,喃喃:“说点什么啦……”

就她一个人在这边激动dàng漾,气氛都没了。

陆千乔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低声道:“你睡一会儿,醒了再说。”

“我就不睡,你现在说。”

他想了想,耳根慢慢红了,别过脑袋,声音更低:“很……想你。”

“什么?你嘴里又没塞萝卜,我听不清呀!”

“……”

手指轻轻敲在她脑袋的肿块上,趁她疼得一跳,陆千乔将她推开,径自走向门口。

“乖,睡觉去。我在这里,不会跑。”

“你现在就是在往外跑!”辛湄嘟起脸。

陆千乔破天荒给了她一个可以称得上“甜蜜宠溺”的微笑,霎时晃花了她的眼。

“睡醒了,有好事说给你听。”

……怎么,好像有种神魂颠倒的感觉?辛湄红着脸看他走出帐篷,好半天才回过神,扭头看看塌了个坑的chuáng,索xing把被子铺在地上,唤出秋月,缩在它翅膀下面睡了。

他说有好事说给她听,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下定决心要和她dòng房花烛,做真正的夫妻了?辛湄在秋月翅膀下面滚来滚去,chūnqíng勃发,在chūn梦中沉沉睡去。

陆千乔合上帐帘,一抬眼,便对上郦闵和郦闫先狂喜后复杂的眼神。

还是红眼睛,证明力量觉醒不成功,比较好的是,他留着命,没死。这种事倒也发生过,可是,心高气傲的夫人要如何接受?她甚至专门空出一天的时间来这里等待结果,以两人对郦朝央的了解,她肯定是宁可自己儿子死了,也不要他一辈子做个不觉醒的废物。

两只战鬼默默无言地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看着他敲响那辆雪白马车的门。

车门被拉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陆千乔微微一愣,却见这本应狭窄的车厢里,冰雪料峭,寒风刺骨,竟是别有dòng天的一个小小院落。

这种叫做袖里乾坤的法术,陆千乔并不陌生,他的乾坤袋也与这个类似。在狭小的空间内另开辟一个广阔而崭新的dòng天,是仙人常用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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