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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50)+番外

“下个月还能再见。”

陆千乔拍了拍烈云骅伤感的脑袋,一跃跨上它的背,一人一马如淡烟般消失在云雾阵之外。

天渐渐黑下去,万籁俱寂,狂风把乌云chuī过来,遮住了月亮,没一会儿,又开始扑簌簌地掉小雪。雪花从不怎么牢靠的车窗里飘进来,冻得辛雄直打喷嚏,他忍不住问对面那个看上去很不靠谱的年轻男人:“那个……姑爷的府邸还没到吗?”

这轻浮的年轻人前两天突然送来几盒包子糕点,说是辛湄带给他的。刚好最近是过年,辛邪庄没什么生意可忙,徒弟们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了,辛雄便起了个来看女儿女婿的念头。这年轻人又说自己是陆千乔的部下,可以帮忙引路,于是约了时间白天辛邪庄大门口见,刚出门就被他那辆华丽丽的金色长车给震撼了。

养极乐鸟来拉车,简直是bào殄天物啊!专业人士辛雄对这种行为感到万分痛心。

大僧侣依窗而坐,戴着黑丝手套的左手时不时抚摸一下右胳膊,那条胳膊有点古怪,像木头似的横着,动也不能动。他朝辛雄温柔一笑,说:“辛老板别急,马上就到了。”

长车缓缓降落,最后停在浓雾白雪之中。大僧侣好心地指着某个方向:“辛老板只管往里走,估计走一段你女儿就会发现你了。”

辛雄茫然看着外面黑不隆冬一大片,再回头看看他:“你、你不送我进去啊?”

他好歹也是一庄之主,能看出外面那片浓雾明显是某种阵法所致,不属于自然天气。要是没人带领,他走个十年八年也走不出去。

大僧侣轻轻把他拽下车,再很有礼貌地推了一把,笑道:“我倒是很想送你老人家,不过嘛,一来,我也破不了云雾阵,二来……你再不走,就危险了。”

危险?

他没来得及问,只听“轰”一声巨响,身后几步远的长车眨眼就被人砸成了渣渣。辛雄骇然张大嘴,忽觉胳膊被人一抓,紧跟着整个身体就和腾云驾雾似的朝浓雾中飞去,姑爷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响起:“先进去!”

他双脚不由自主落在地上,顺着对方的劲道往前冲几步,待站定回头再看时,除了茫茫浓雾,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大僧侣面不改色地望着已成碎片的长车,喃喃:“真是了不起的本事……”

长车上可是附着有狐一族的咒法,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天底下能把这辆车划破,再砸成碎片的,也只有战鬼一族了。

紧跟着旁边又传出马嘶声,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御风而来,直朝着那几只拍翅啼叫的极乐鸟撞去,一红数金几道光纠缠着冲天而去,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大僧侣苦笑:“你知道我会来,一直守在皇陵外?”

没有人回答他,黑色长鞭在浓雾的雪夜里无影无形,霎时便卷到眼前。大僧侣闭上眼,将长袖一震,盘腿跌坐下去,一层金光将他通体包裹,长鞭卷住他的身体,却拉不动,拽不起,唯有一圈圈将他紧紧捆住,渐渐收紧。

大僧侣面色苍白,勉qiáng笑道:“将军,我可是好好把你的岳丈还来,还送进了皇陵呢。”

明明是好意把人质送还。

依然没有人回答,长鞭继续收紧,估计就是块石头也能被勒碎了。

大僧侣表qíng有点痛苦。

他抬头,向对面深邃黑暗中那只战鬼说了一句什么,下一刻,遍布身体的金光泡沫般碎开,长鞭一抖,他的身体如同豆腐一般,被绞成了碎末,轰然摔在雪地里,鲜血弥漫。

良久,陆千乔自林中走出,走到不成形的尸体前,蹲下看了一阵,忽又偏头向云雾阵中听了片刻,果断起身,瞬间消失在阵中。

彼时被云雾阵困得手忙脚乱的辛雄正破口大骂,原本是满心欢喜来看女儿女婿,如今人没见到,却被困在这鬼地方忍饥挨冻。

他痛骂:“那臭小子,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把极乐鸟拿来拉车,一看就是个坏蛋!”

正骂得起劲,胳膊又被人拉住,他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只觉身体又开始腾云驾雾,雪花与雾气扑面而来,一片茫茫然。不过片刻工夫,眼前又豁然开朗,积雪而苍茫的神道出现在眼前。

“往前一直走。”

拉着他的人低声吩咐,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姑爷。

辛雄惊喜地转身,身旁空空一片,唯有雪花旋转,那个声音很像姑爷的人又消失了。

长夜漫漫,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将大僧侣凄惨的尸体掩埋住。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踏雪声隐隐响起,两道漆黑的人影直往尸首处奔来。看到这满地鲜血的凄惨模样,谁也不惊,不过蹲下去,把手一拍,其中一人低声道:“大僧侣,他走了。”

隔一会儿,一个轻浮的声音小声响起,还有点怯生生的:“……真走了?”

两人用力点头。

被白雪掩埋的尸体忽然一颤,紧跟着“嚓”一声变作几块碎石,石头下是他挖的一个dòng,大僧侣正蹲在dòng里长吁短叹:“差一点就死掉……还好,狐狸是会打dòng的……”

真庆幸自己是个狐狸,不是白兔灰láng什么的,不然他这条小命今天就丢这里了。

“郦朝央都被你咒住,你还怕那个将军?他还未成完美战鬼吧?”

大僧侣心有余悸地摇头:“郦朝央是出其不意,杀手锏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再用,人家有了准备,就不灵了。”

那将军看着像个木头似的,没想到贼jīng贼jīng,猜到是他对付的郦朝央,这次连面都没出,躲在林子里直接甩长鞭,他就算全身上下都能放咒法,看不到他也是没辙。

“接下来怎么办?听族里长老的意思,还打算继续用这种暗杀的法子对付战鬼一族。你回去领命吗?”

大僧侣嗤笑:“暗杀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傻子。我才不去。”

“那你怎么办?以后也不能出现在战鬼族面前,否则还会被追杀吧?你何必多事把人送到皇陵。”

他想了想,抬头望向暗沉的天空,忽然一笑:“不送过来,怎么能单独和战鬼将军见上一面……我们去更南边的地方——族里长老迟早也会被迫迁族到那里。我先安家立户。”

“……你打算自己先逃命?”

“逃命什么的太难听,我是热爱和平厌恶斗争的好人。这次挑衅战鬼,必然没好结果,我等着长老们屁滚尿流回来和我哭诉委屈,顺便佩服一下我的先见之明。”

反正他之前劝过很多次,长老们都当做屁一样忽视,bī着他来对付郦朝央。他听话过来对付了。按理说,一般人中了那个咒法是必死的,但,完美的战鬼会不会真的死掉,这种行为会不会激怒战鬼一族惹来更大的屠戮,他就懒得管了。

“……你其实就是想自己先逃命吧?”

“你们看我像那种人吗?”

大僧侣从dòng里跳起来,大义凛然地拍拍衣服,二话不说拔腿就走——逃命去。

四年后的团聚(二)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我爱你——眉山君记不得自己是从那本书上念到这段十分有才的话了,当时只觉被击中心窝,眼泪哗一声打湿衣襟。

上次凭着一腔少有的激qíng,他冲去皇陵,想要和心爱的姑娘私奔,yīn差阳错之下,又一次错过,他彻底失去了勇气,连崭新的各类八卦也不想管,成日只窝在眉山居里流眼泪喝酒,醉生梦死。

刚巧那日傅九云和甄洪生两人一道来探望他,守门的灵鬼把他俩领到莲花池旁,一脸嫌弃地指着池里被薄冰冻起来的某个邋遢男人,道:“他把自己缩在池子里冻了四五天,二位姑且一观吧。”

甄洪生好笑地捂住嘴,傅九云折了一根树枝,蹲在池边轻轻捅池中人的鼻孔,一面愕然:“好像是死硬了。”

“喀”,薄冰裂开,披头散发的眉山君一把抓住树枝,有气无力:“别管我……我要小湄……小湄……”

“小湄?”傅九云隐约觉着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一时偏又想不起来。

“就是辛邪庄的那个小姑娘。”甄洪生好心解释。

“哦,是那个小美人。”傅九云恍然大悟,冲眉山君竖起大拇指,“你倒是有些眼光,她确然十分美貌。既然喜欢,怎么不去追?”

这句问话又刺中眉山君的隐痛,他发出一声痛楚的哽咽,钻进池底,咕噜噜滚上来一串泡泡。

甄洪生继续好心解释:“她已经嫁人了——嫁的是个战鬼。”

傅九云了然一笑,一手探进袖子里,朝池里那颓废人影说道:“眉山,你起来,我送你个好东西。”

眉山君探出一张脸,没有神采的双眼好似死鱼眼,定定望着他。

一张柔软的纸被取出,展开,送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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