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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哄(30)

作者: 青茜 阅读记录

尤其是当朝中书令倒向汉王,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张思远就更不想看到汉王那张脸了。

他当机立断推辞了晋阳公主:“公主好雅致,只是还请公主恕罪,我走了近一个时辰,有些累了。”

晋阳公主连忙关切地问:“前头听皇后说起表兄的病,已经好多了,现如今还是时常疲惫吗?”

张思远斩钉截铁道:“是。”

晋阳人不傻,听得出来她表兄不愿意,心中微有落寞,却也不再坚持,便道:“既如此,表兄请回吧。”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紧接着有人大喊“救命”。竟是有人落了水,落水的人还不会凫水,喊了两声之后便听那人似是被水呛了嗓子。

上巳节有用春水洗垢驱病去疾的旧俗,是以,这日戏水者众多,看来是有人不小心掉水里了。

周围的人看见了,或是呆呆地看着,或是有好奇心凑前头去看热闹,或是有人从树上折个枝杈奔至沿边提供什么帮助,或是有根本没听到喊救命声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生怕错过了什么也蹬蹬蹬往水边跑的。

一时闲庭信步踏春的人乱了套,思夏和张思远被几个飞奔至沿边的人撞的东倒西歪。思夏更倒霉,还被人踩到了左脚,那些人奔跑过急,这一脚下去,疼得她龇牙咧嘴,就要倒下去了。

将倒未倒之际,她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顺势一带,装进了怀里。张思远一臂圈住她,小心地护着,一臂扶着她慢慢朝一旁的桃树下挪。

行人速度快,偶尔有碰上桃花枝子的,这一碰,枝上的花朵便簌簌而下,再一碰,便又有花瓣缤纷飘落。

晋阳公主被几个随从护住了,待周身无碍了,她拉下侍从的手臂,又挑起帷帽的纱帘去寻张思远,看到桃树下二人时,不由蹙了蹙眉——他带了三个婢女,却独独护着一个,他一定很爱惜她的吧。

也不知怎么了,她心里酸溜溜的。

这时绀青和宝绘也从反向的人群中挣脱出来,却见晋阳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桃树下的二人。

周遭的拥挤与踩踏离去,思夏嗅到了张思远身上幽淡的沉水香气,紧张的心微微平复,刚要抱怨两句,反应过来这是在外头,遂轻轻推开了他的维护,左脚微微放空,将全身的重力都集中在右脚上,垂头整了整衣衫。

张思远犹是不放心地看着她的脚面,干净的鞋上有半个带土的脚印,心中登时架起了火炉,烤得他噌噌冒汗。今日这种场合,让他找谁说理去?这一脚算是白踩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涩:“疼不疼?”

要弯身看看,却被绀青的声音打断了。

“阿郎——”

她快步走上去,“阿郎叫我们好找,公主也在担心阿郎呢。”边说着,眼神不住地往晋阳公主那侧瞥。

思夏闷着头,小心地后退了一步。宝绘也凑上前去,扶住了思夏,低低道:“我扶娘子上车吧。”

那晋阳公主在旁边,思夏若像在郧国公府一样随意走了,恐怕晋阳公主会以为郧国公府御下不严,所以,她看向了张思远。

张思远心里记挂着思夏的脚,想着尽快送她到车上去,遂令绀青与晋阳公主告罪一声。

晋阳公主越走越近,他们说话,她都能听到,张思远要走,却不与她亲口说。他是从什么时候不与她多言的?是这几年姑父和姑母离世让他转了性子吗?她默默算了算,好像从十年前开始,他便不爱与她多言了。

今日再看这情形,才知乌飞兔走,他们都长大了,再不似幼时那样亲近了。晋阳公主丧着脸放下帷帽上的白纱,扁扁嘴巴,自觉扫兴,就要拧身离去。

偏是她要这么走了才是没有风度。这么一想,心里更加不痛快。

晋阳公主虽是圣人长女,但一直没得到过圣人的关怀。养在太后宫里时,这位表兄时常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后来姑父姑母先后离世,她数年没有见过她表兄了,还是很想念他的。

随着年岁渐长,他表兄进宫的次数也少了。今日好巧,在曲江池畔碰上了,碰上之后才发觉,她表兄不光是与她生分了,还明摆着是不愿理她。她能高兴才怪!

毕竟是国朝的公主,又受太后教导多年,明白什么叫谦卑有礼,也不是个死乞白赖非得倒贴的人,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刚是闹哄哄一团乱,她表兄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操心那个小婢女,那必定是他的宠婢,她不便说什么,可她与他到底是连着血亲的人,事后也不过问她一句“有没有事”吗?

她自问,没有得罪他吧?

晋阳公主控制好面部表情,走上前去,大方地问:“表兄可有伤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