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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锦(双重生)(17)

“在冯昆手下挨了几天折磨,今日又受了好些外伤,能不重吗?不过他可是条汉子,大夫拿桑白皮线替他缝伤之时,可一声没吭过!”衙役面露敬佩之色,又狐疑地看她,“你是何人?问这些做甚?”

“我是被他解救之人,心中甚是感念,不知可否告知他的名讳来历?”宋星遥边问边望向屋子,“陈三”必定不是他的真名。

伤到要缝线,那必是痛得很吧?

“他是长安来的,无父无母的孤儿,本事倒是不小,受长安北衙中郎将所托,为将冯晃这起恶人连根挖起,月前便混入这起人贩中做内应,一路追到洛阳。”冯晃既已落马,也无谓再瞒,衙役便答道。

宋星遥有些了然,原是受北衙中郎将所托,难怪洛阳折冲府会介入此事,只是这一节事迹,她怎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正想着,屋里的人散开些许,宋星遥看到坐在凳上男人。药童正在替其穿衣,未系的衣襟内可见缠得厚实的布帛。他发已束齐,正往下撕粘在脸上的络腮胡等易容之物,一张年轻俊朗,却稍带冷戾的脸庞便渐渐显露在宋星遥眼前。

宋星遥的眼越睁越大,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伴随着衙役道出的名字:“他叫裴远。”她陡然倒退了三大步,紧紧捂住了嘴才忍住没有惊呼出声,呼吸亦随之一停。

竟是裴远?

又怎会是裴远?

她认得他,也记得他。

宫变之日射在她心房的那柄箭,授自林宴之意,出自裴远之手。

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9章 阿海

记忆来势汹汹,并未给宋星遥半点准备时间。

裴远之名,她毫不陌生。

他乃长安人士,家中父母早亡,曾在长安的育幼坊内呆过几年,后因天资聪颖被隐士曹严收作关门弟子,习得一身本领,文武双全,犹其一手精湛绝伦的箭术,在长安城内未逢敌手。只可惜他虽有才,然出身卑微,仕途武道皆不顺畅,直到与林宴相识。二人惺惺相惜,互为知己,林宴将其引荐给了北衙的羽林卫中郎将。

与南衙十六卫不同,北衙禁军建于南衙之后,为皇帝私兵,相较而言重才能轻出身,但以裴远身份仍远远不足进北衙,恰逢彼时冯晃作恶京畿一带,不仅拐抢妇孺,甚至于绑架官员家眷勒索钱财,打劫官道来往百姓,偏偏这伙人流串作案,行踪飘忽不定,极难抓捕,因此愁坏南北衙并京畿一带大小官府。裴远便以此案为投名状,孤身潜入敌腹为内应,一路跟到洛阳,与折冲府里应外合终将冯晃并其手下一网打尽。他借此事不仅顺利进了北衙,也因此在羽林卫站稳脚跟,成了中郎将跟前的红人,后来数年他屡建奇功,一步一步升至统领之职,掌五千禁军,成为林晚争夺皇权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裴远林宴私交甚笃,常出入林府,对林宴之妹林晚早有思慕之情,可惜求而未得。因为林晚与宋星遥交恶的缘故,裴远亦不喜欢宋星遥,屡次三番地针对,甚至于要她性命的最后一箭,也出自他之手。

但世事偏就如此奇特,她清楚记得自己认识裴远是在嫁入林府之后,可如今……她不过改了开头,便连这接下来的诸多际遇,也都一并改了,竟在洛阳遇到了裴远。

宋星遥用力咬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即便她才刚与裴远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把,在得知他身份之后,她也再难对他生起半点患难与共的好感来,她甚至有一瞬间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出手拉他那一下,那他是不是就活不了?她也算为自己报了仇?

可如果毕竟只是如果,那时的情势,就算她知道他是裴远,又能如何?

太阳穴突突作疼,诸般念头转瞬即逝,宋星遥不愿多想。这辈子不论是林宴还是裴远,与她皆无干系,她寻她的快活路,他做他的权臣梦,别有交集最好。

如此想着,宋星遥不敢多留,转身就离。

屋里灯花微爆,药童收拾起裴远的衣物要送洗,衣裳间忽掉落一物。

“裴公子,这是……”药童拾起,却见是只女人的绣鞋,大惑不解地递向裴远。

裴远面无表情地接过,盯了两眼——藕荷色绣着莲花的绣鞋,巴掌大小,是她留在他掌心的鞋,他竟没在危急中扔下?

面对众人疑惑的神情,他唇角倏尔挑起笑意,坦然接过那鞋,未置一辞便又揣入怀中。

————

宋星遥回偏厅没多久,就有书史过来请她,说是宋家来人接他们了。说来倒也巧,因为她与小郎走失急坏家中众人,二房一家早就到县衙报官,如今大堂兄夫妻还在衙门候消息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