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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床车间往事(16)

宿舍里没有药,再者说男女生宿舍不方便串宿,犹豫一瞬,吴蔚然主动问她:“胳膊都肿了,感觉挺严重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吴蔚然,明天你可以来我办公室,或者我去给你送药。”

那姑娘歪头想了一会儿,主动提议道:“明天我活儿还挺多,其实不用也可以,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客气,那不如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吧。就在食堂门口。”

吴蔚然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那姑娘笑了起来,一排细白的牙齿让她的笑容生动娇俏,她说:“我叫宋皎月。”

吴蔚然跟宋皎月交换了名字往回走了,才想明白自己方才是被那姑娘给摆了一道。自己视线受阻,宋皎月两手空空怎么好像也看不清路了,才让两个人撞在一起,思来想去,那姑娘应该是故意的。

食堂门口见面,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全厂大多数人都能看见,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若是被人见证了,以后一来二去被众人一撺掇,两人好像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在楼道里这短短一段路,吴蔚然心思清明,已经把来龙去脉都想明白了。宋皎月这样有点小心思的女生也许很多人都会喜欢,将这当做一种无伤大雅的可爱,可吴蔚然不喜欢,他自己就是费力钻营的人,不想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依然需要费尽心机。

推门进屋,吴蔚然把手里的一盆衣服放下,站在卫生间门前探头看了看,又站在环视一圈,而后叹了口气。

衣服总不能每天晾在不见天日的卫生间里,这宿舍又没什么位置,吴蔚然左思右想,决定在靠近暖气的那边自制晾衣杆。只是他手头没有工具,吴蔚然准备去问问程郁,程郁的房间门没有关紧,里边开着灯,漏出一缕光。

吴蔚然敲了几声门,房门是老式的木门,两个木板合起来,中间是中空的,敲门时发出闷闷的声响。因为亮着灯,吴蔚然只当程郁在里边,敲过门以后就推门进去,没成想进门以后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睡着的程郁。

程郁房间里不复以往的干净整齐,他的行李箱摊在地上,几件衣服又被扒乱的痕迹,灯还开着,简陋的白炽灯下程郁的睫毛卷曲弯翘,眼尾勾出一段优美的弧度。

因为听见敲门声,程郁睫毛颤动几下,而后眯着眼睛睁开。他抬眼望向来人,见是吴蔚然,又倦怠地想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吴蔚然莫名有些紧张,他吞咽一口口水,赶在程郁睡过去之前连忙张口:“程郁,你有钉子榔头之类的东西吗?”

程郁的眼睛再度睁开,仍然有些迷蒙混沌的模样,却强撑精神回到:“宿舍里没有,怎么了?”

吴蔚然想回答他,眼角一瞥却看见程郁的秋衣一角卷起来,皮肉白皙,半截腰线隐入床褥,莫名让人联想到被精心打磨过后油润的玉石。

程郁分明很瘦,这一截腰却好像很有一种丰腴柔软的触感,就如同赏玉似的,颇有种令人着迷、爱不释手的亲昵。

再往深里想下去显然很危险,可思绪飞跑却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吴蔚然收回目光,感觉自己方才的想入非非是做了亏心事,于是有些紧张地用手指夹着裤缝,老老实实跟程郁说了来意。

程郁闻言,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床上有静电,他头发软软地在空气里立着,乱蓬蓬摇摆,程郁皱着眉头眼睛朝上不悦地看着,然后伸手把头发抚平。

“车间里有,什么工具都有,要不去车间看看吧。”程郁说。

吴蔚然下巴朝窗外点了一下,道:“外边天都黑了,是不是不方便。”

程郁已经坐起身开始穿鞋了,他的拖鞋是棉质的,外边一圈毛茸茸的软边,跟他衣服的色系一样,是温暖的灰棕色。

“天亮了才不方便。”程郁似乎轻笑一声,道。

见吴蔚然一直盯着地上看,程郁也注意到自己地上摊着的行李箱,他皱皱眉头,蹲**合起行李箱,道:“你去穿衣服吧,我们现在就去。”

他们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程郁的手插在口袋里,天冷,没人说话,路上只有羽绒服摩擦的声音。做了半个多月的室友,今日是他们第一次抛开过往难堪的争执,平和地并肩同行。

吴蔚然主动开口问程郁:“车间里就有材料,之前你怎么没弄?”

程郁瞥他一眼,道:“不锈钢长管两米到四米不等,就算我拿回去了,一个人也装不上。”

吴蔚然深觉自己为了打破尴尬问了句蠢话,尴尬地笑了几声,为自己找补:“哈哈,原来是装晾衣杆,我本来想着找几米铁丝就行了。”

“钉子打进墙里,如果用铁丝的话,晾的东西太多,钉子承受不住会从墙上脱落,墙体本身也会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