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桔梗(85)

上了楼，吴莹然打开房门进去，里面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应该是重新装修过了，宋意看了眼妈妈熟练的把包放到桌子上，又看了眼门口整齐的鞋子，妈妈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了。

吴莹然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招呼宋意过来，她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眼睛看着宋意：“小意，妈妈不想瞒着你，你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你也长大了。”又抿了一口水才开口“我和你爸爸的感情已经不在了，我也试图挽回过，修补过，但是现在我不想看见他，我决定和你爸爸离婚。”

宋意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她以前在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想要他们和好，也在中间调和过，希望父母永远在一起。

随着长大，她发现有些矛盾解决不了，时间冷冻了争吵，可是融化之后，矛盾依然存在，她也有想要妈妈离开，在发现妈妈的那些伤另有隐情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妈妈还爱着爸爸，她不能做一个劝父母离开的小孩，直到现在妈妈亲口告诉她，这个家走向破碎了。

宋意竟然有点释然，她心里终年白雪皑皑的山顶开始融化，慢慢的流过那些干枯的沟壑，春天的种子终于不再被压在厚厚的土地之下，开始见到阳光，开始茁壮成长。

她看着妈妈紧张的坐在对面，她走过去坐在妈妈身边：“妈妈，如果你以前是为了我才没有要离婚，现在我希望你是为了自己做决定，不管这个家还在不在，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妈妈，所以我支持你。”

吴莹然刚刚下去的眼泪又涌上来，她眼圈通红看着宋意：“为什么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不合适，强撑这么久反而伤害了你。”她一直在想今天说这合和不合适，姥姥刚走，可她现在后悔没有早点说。

宋意心里的天被生长的树枝戳破，她任由枝条向上伸展，从她的喉咙里伸出来，向着外面伸展，渴望外面的世界，她握紧妈妈的手：“妈妈，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告诉我事实好不好。”

吴莹然以为她是问关于离婚的事，就点了点头，说：“你问吧！都现在了，妈妈不会瞒你。”

宋意吞了下干干的喉咙，开口问道：“以前，爸爸是不是打过你，在我考上初中那年，一个晚上。”她指尖掐了下手心，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她怕说多了就控制不住那拨汹涌的感觉。

第 44 章

吴莹然表情凝固在脸上，显然没有想到宋意要说的话，她抽出宋意的手，沙发烫人似的，向后挪了挪，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口说话，声音有点迟钝，到了后面才渐渐好点：“那次我很开心，回到家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像是他觉得卧室的花有点难闻,让我拿出去，我当时没去，忘了又说了什么，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东西砸过来了，是花瓶，落到床上水撒了一片，他攥着我的手，把我从床上扯下来，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第二天醒来，看到整个胳膊都淤青了，我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一把锋利的刀子把血痂撕开，宋意任由鲜血流过，把表面的光洁染的一塌糊涂，虚幻的和睦，终究不是真的，掀开表面的罩子，里面就是最真实的样子。

她得到了回答，以前横冲直撞的那些想法，得到了证实，她还是问出口了，她以为会缓解那份莫名的难受，但是如水的伤心淹没了她，宋意伸出手来，强行拉出这片水，她让水滑过自己的身体，然后向岸上走去。

“那你当时为什么又回来了，是因为我吗？”宋意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她把自己尽可能的团起来。

“不是。”吴莹然的声音有点急迫，像是不想宋意误会，她坐过来环住宋意瘦弱的肩膀，它不该承受这些，它应该化作翅膀，带着宋意飞得更远，而不是为了这些已经不存在的感情，压的飞不起来。

“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影响你爸爸在你心中的形象，但是，你爸爸是个爱面子的人，他不会允许因为这种情况离婚，我刚到你姥姥家，他晚上就来道歉了，他说了很多，说他喝醉了太冲动，他再也不会了，态度也十分诚恳，我最后选择回来，是我想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不想青春的选择，落得这个结局，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小意，如果我知道最后是这样，我不会回来。”

吴莹然说话时一直盯着宋意，她觉得如果在宋意脸上看到一点懊恼的表情，她就会疯掉，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幸好她并没有看到。

宋意慢慢的把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妈妈的身上，她揉着妈妈的手，已经记不清是那个手臂了，她就每个手臂都揉一揉，她低头看着妈妈的衣服，声音特别轻：“你恨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