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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120)+番外

谢芳菲一边用gān绒布擦着头发,一边钻进被窝。秋开雨走过来,拿下她手中的绒布,运功将她湿答答的头发给烘gān了。然后下巴靠在她的头上,没有动。谢芳菲任他靠着,半天才说:“你既然不是来杀我的,何苦将整个萧府弄得翻转过来。还有,襄阳民变的事qíng是不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秋开雨没有回答,眼睛只顾看着她仍然沾着未gān的雨水的后颈,泛着一圈莹莹的淡光,让人口gān舌燥。手上热起来,心里也麻麻痒痒地骚动起来。谢芳菲红着脸,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低声娇嗔:“秋开雨,你gān什么!你以为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我问你话呢。”秋开雨抬起头,许久才说:“我想你,我想见你。”谢芳菲从来没有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表示,心都融化了,浑身没有力气。转过身子,将头弯在臂弯里,笑着问:“哦,是吗?你为什么想我,你怎么想我的?你现在倒想起我来了。”

秋开雨记得她这个姿势,坐在那里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头埋到自己的身体上去。有时候是手臂上,有时候是膝盖上,偏着头,像在想什么事qíng,眼睛认真地看着你,然后用她特有的语调慢慢地诉说着她自己要说的故事。是的,谢芳菲的一切都是他脑子里的故事,一个不落地记在心上。没有她的夜里,他就靠这些故事打发他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要想起这些故事。

秋开雨怎么忍受得住她这样的笑语,将她的脸往后扳,从上面一点一点地吻下来。谢芳菲逐渐地屈从在他的柔qíng里,至少目前是的,秋开雨难得的柔qíng蜜意里。秋开雨沿着她的莹亮的双眼一路而下,再下面一点,再下面一点,想要将她缩起来,缩起来,小到能放在自己的心口里,然后,就不用受这样的折磨。窗外的风“扑扑扑”地一阵chuī打,哗地chuī开虚掩的窗,毫无顾忌地chuī进来,风向渐渐地有些偏转。外面依然是倾盆而下的bào风骤雨,没有一刻停歇,像秋开雨此刻落在她身上的吻。谢芳菲gān了的头发重新湿漉漉,黏糊糊地粘在chuáng上,她觉得cháo湿的空气里随时可以长出青苔来。她的身子也像这里的空气。

bào雨终于停住了,窗下的水积了一洼,谢芳菲只觉得满屋子都是氤氲的水汽,消散不了。斑斓的亮光清清浅浅地穿进来,她的心也亮起来。从窗口里望去,似乎看见一弯彩虹的尾巴,露出神秘的笑靥。天边只看得见七彩的云,映得人的眼睛也是彩色的。所以,看见的所有东西也是彩色的。这是一个奇幻的意境,通透的光亮下,一切都朦胧虚幻起来,那些竹子重新笔挺地站直了,不再是一团团的绿绣球,而是衣服上的绿影子,一片又一片的,分不清楚。竹叶上的水光让人的心也dàng漾着,一个角度一个角度地反she着不同的活力。

秋开雨站在那里整理的时候,谢芳菲半坐起来,将脸贴在他身后,闷声问:“你又要走了吗?”秋开雨没有回答,手也没有停。谢芳菲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委屈地说:“你要去哪里?不要走!”秋开雨禁不住,重新低下头来,喃喃说:“好,我不走。”他刚刚算是白忙活了一场。挣扎着起来,又挣扎着重新躺下来。

谢芳菲靠着他,便觉得靠住了一切安心的东西。可是“心扉居”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尘世里的一块净土。它一样的纷扰喧嚣,一样上演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所有的地方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的东西,它也不例外。秋开雨面对着她,缓缓说:“芳菲,我这次要去武当。如果回不来的话……”

谢芳菲终于明白他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不肯杀自己,又要统一魔道,所以要去武当杀天乙真人来立威。杀了天乙真人的话,谁还敢多话。可是连秋开雨也说出“如果回不来”这样的话,谢芳菲真正的心如刀割。她拼命想要阻止他去,可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酸懊恼。她似乎连这个资格都没有,她似乎成了罪魁祸首。谢芳菲恨恨地看着他,哭着说:“你为什么来见我!来见我最后一面吗!你为什么要来?你想让我死是不是!”泪球一颗一颗地滚下来,越滚越急,越滚越大。

秋开雨似乎真的当做是最后的缠绵缱绻,将他一生的柔qíng都用在这里,用在此刻。吻着她眼角的泪,轻声哄着她,将谢芳菲圈得紧紧的,恨不得嵌进骨子里去。眼里一个她,心上一个她,还不够,骨子里还要一个她。

谢芳菲的低泣哀鸣总是要停下来的。她吻着他,声音从fèng隙里一缕一缕地传出来,“我和你一起去。”秋开雨坐起来,谢芳菲将头靠在他心口上,闭着眼睛说:“你死了,我也完了。倒不如死在一起。”最难消受美人恩,谢芳菲不是美人,可是她是他心口上的人。嵌进心里的人怎么拿得下来!

问世间qíng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六十五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秋开雨紧紧拥着她,叹气说:“芳菲,我不赞成你和我一起去。”他是知道谢芳菲的,杀戮不适合她。何况天乙真人当年还救过她,这未免有些残忍。谢芳菲看着他,缓缓说:“开雨,你知道,我也不赞成你去。”可是她知道阻止不了他。秋开雨决定的事qíng是早已泼出去的水,永远都收不回来。

谢芳菲端正地坐好,说:“开雨,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不论成功与否,你都将陷入绝境。人的名字,树的影子,天乙道长不是làng得虚名之辈,你这一去,你这一去……”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说不下去。她满心的担忧,满心的凄苦,化不成语言,只能郁结在心口里,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的。

她还记得小时侯吃huáng连的事qíng。她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地吞了下去,此后一个月,心里口里似乎还残留有huáng连的苦味,其他的味道她已经尝不出来了。秋开雨也是这样,一样的苦,可是其他的味道她已经尝不出来了。她的味觉,她的心里早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滋味。口味这么重,其他的味道怎么满足得了。

秋开雨先是轻拍着她说:“哦,芳菲,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可是,就连这些欺骗的话他也不愿多费唇舌,随即看着谢芳菲,一字一句地说:“芳菲,我一定要去。天乙老道,就算没有刘彦奇,我也一样要去找他的。谁叫他是江湖的至尊,谁叫他是众矢之的,他要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接受别人的挑战。我要完成统一魔道的大业,就必须做这些事qíng。芳菲,每个人都应该做他自己该做的事qíng,你也有自己该做的事qíng。你不应该去的。”他还是担心谢芳菲,他不想谢芳菲卷进来,不想看她为难痛苦。那是他自己该做的事qíng。秋开雨的心志和信仰不会因任何人有所改变。他经历过世间最严峻的磨炼,不然,走不到今天,他早就成为乱岗里的一抔huáng土了。

谢芳菲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qíng,双手握住他的右手来回地揉搓,像是搓在细细的砂纸上,手心里些微的有点疼,粗糙的、温热的、安心的,还有爱。两个人没有说话。半天,谢芳菲才低低地说:“我刚才一阵心问口,口问心地挣扎,你这样一个人,坏事做尽,对我也是这样的狠心,活该去送死。可是,我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对自己的心妥协,我心底里还是担心你。此去凶多吉少,我知道的。上次,天乙道长之所以让你走,一定是因为,他觉得胜之不武。他虽然无qíng,可是一样的骄傲。这次不一样,他没有任何的顾忌,是你主动送上门去的。两个人,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没有第三种qíng况。你说你迟早要找上他的,可是,你现在去找天乙道人和两年后去找他当然是不一样的。”秋开雨正当盛年,两年后又是一番修为,而天乙真人毕竟上了年纪。是刘彦奇bī他去的。他此行不是没有风险的。

秋开雨摇头说:“芳菲,我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qíng,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语气虽然轻柔,可是态度坚决。任何生死的较量都需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谢芳菲跟着去只会使秋开雨分散注意力。

谢芳菲没有再坚持,秋开雨的表qíng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也想到了秋开雨一直拒绝的原因。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谢芳菲一时间百感jiāo集,有些绝望似的说:“开雨,我现在有些想通了,不管你这次上武当的目的是什么,这只不过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比武。你没有使手段,你是光明正大地找天乙道长比试的。其他的我都不管,天下人怎么说你,怎么骂你,我统统不管,我只要你活下来。人的心都是偏的。”

秋开雨听了她这样dàng气回肠的表白,心头涌上一丝一丝的热气,用力抱紧她,吻着她说:“芳菲,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爱芳菲的,而芳菲也爱他,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qíng;现在,芳菲这样不顾一切,不理会世俗,宽容,甚至纵容地爱他,他觉得前面就是世界的尽头也没有关系。他觉得以前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幸运,他秋开雨也会觉得幸运。他一向是行动派,他一向只相信自己。可是此刻,至少感动是真心的,他是真心地爱着谢芳菲,不顾一切。尽管明天就有了许多的野心和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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