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叹气说：“芳菲跟着你，我也放心。三天后就是萧宝融登基的日子，还有一些事qíng要仰仗你的帮忙。你们等登基大典完成后再走不迟。”又转头对谢芳菲说：“令光到时候也会来，在府里老是念叨你。你和她道个别再走吧，不然她会伤心的。”谢芳菲和容qíng只得答应下来。
荆州这几天为萧宝融登基一事忙得昏天暗地。萧衍让吕僧珍全权负责安全警卫的工作。吕僧珍来到登基的高台，一边查看一边询问容qíng：“容公子，高台形势一目了然，四周没有丝毫的遮蔽物，敌人若想从外面行刺，根本不可能。我担心的是，有人混进队伍中来，从里面作乱。不知容公子有什么好的办法？”
容qíng点头：“从里面行刺，这是最佳的办法。所以事先一定要确定具体的人数，哪些人在哪些位置，不能混淆。还有，举行大典的时候，尽量控制人数，其他不相gān的人，都安排在下层等候。”吕僧珍点头，让侍卫们演练一番，然后说：“容公子，登基那天，我想让你站在萧大人身边，以防不测。荆雍二州联合的消息传出去后，许多人心怀不轨，想如果能趁这个时候击杀大人，荆雍不攻自乱。所以萧大人的安全最为重要。我还会派几个得力助手协助你，首先确保大人的安全。”容qíng点一点头。萧衍是刺客行刺的首要目标。
萧宝融登基的前一晚，诸事准备得差不多，丁令光也在侍卫的护送下从雍州赶来。她的身形已现臃肿，行动多有不便。谢芳菲去探望她。丁令光叹气说：“芳菲，听说你决意要离开？”谢芳菲点头，说：“是呀，和容qíng一起走，大家不用担心。”丁令光沉默半天，说：“你走也好，省得整天勾心斗角，东奔西走。容qíng对你的心，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你可要经常回来看我呀。”
谢芳菲坦白说：“我还没有想好到哪里去。走一步，看一步。能不能回来看你，还是未知数。”丁令光笑骂：“你就这么直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你这一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谢芳菲笑说：“有缘的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丁令光一时无语。过了半天，有些兴奋地说：“芳菲，你和容qíng还没有成亲吧？不如你们成完亲再走？大家可以再处一段时间。”谢芳菲瞪眼看着她，没想到她又提起这件事。丁令光继续说：“这个办法再好不过了。你和容qíng虽然两qíng相悦，可是名分终究不当，成了亲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更何况你还怀有身孕，更该立即成亲。难不成孩子都生下来了，你们还没有成亲！我们怎么能让你受这种委屈。容qíng也真该说他两句，这么大的事提也不提。”
谢芳菲忙说：“令光，明天就是登基大典，正事要紧。大哥正为这件大事忙得不可开jiāo，我怎么能再去打扰他呢。更何况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容qíng，他是真正待我好。我没有受一点委屈，只有我对不住他。真的，令光，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再像他那样一心一意对我了。是我委屈了他。你以后再也不要说他的不是了，你不知道，他为了我，吃了多少苦。成亲的事qíng以后再说吧。”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不是容qíng的，要成亲也要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说。容qíng到时候还是打算娶她的话，她一定答应他。
这么些天，谢芳菲也想通了，她和容qíng之间的爱，足够成亲，足够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容qíng爱她，她也喜欢容qíng，她会一心一意待容qíng的。虽然心口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缺口，但是，她相信假以时日会好起来的。世界上的事qíng，过了十年八年就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总会淡忘，总会无痕。
丁令光取笑她：“你看你，还没有嫁过去，就这么维护他。成亲的事可以延缓，可是定亲一事，却不能再拖了。等登基一事完了，就给你们定亲吧。总得按照礼俗规矩一步一步来，说媒，下聘，定亲，一样都不能少。你好歹是我们萧府的大小姐，岂可糙糙了事！”谢芳菲听得头皮发麻，躲之不及，找了个借口，匆匆溜走了。
还没有回到房间，半路上就让人拦住了。侍卫低声说：“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吕将军请你过去一趟。”谢芳菲疑惑地跟着他，却走到萧衍的书房。吕僧珍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说：“芳菲，大事不好。大人旧疾复发，刚刚晕过去了。”谢芳菲赶紧抢进去，见萧衍气息奄奄地躺在书房的小chuáng上，问：“大人怎么会昏迷过去？”
吕僧珍低声说：“大人受了秋开雨一箭，元气大伤。身体还没有康复，立即赶来荆州。这几天又cao劳过度，才会昏迷不醒。我们怕夫人担心，对胎儿不好，不敢告诉夫人。明天就是登基大典，现在该怎么办？”谢芳菲立即说：“派人请容qíng过来，让他先为大人运功试一试。”
容qíng还没有来，吉士瞻却急急忙忙地来了。吕僧珍有些奇怪，萧衍昏迷一事，他只通知了谢芳菲，吉士瞻这个时候来这里gān什么。吉士瞻还没有发觉异样，神色焦急地说：“大人呢，我要见大人。”谢芳菲连忙问：“吉大人，出了什么事？”吉士瞻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于是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在荆州一带发现刘彦奇等魔道中人。秋开雨偷jī不成反蚀把米，怎会甘心！这次的登基大典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明天qíng况不容乐观。”说着摇了摇头。
吕僧珍听得脸色大变，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谢芳菲听到秋开雨的名字，暗然不语。容qíng听到消息后，立即赶来为萧衍运功。约摸半个时辰，萧衍徐徐睁开眼睛，听到魔道一事，说：“我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事先已经有所准备。明天的登基大典，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你们一定要仔细防范，小心行事。”
谢芳菲忧心地说：“大哥，可是你的伤……”萧衍摆摆手：“不要紧，没有大碍。你们都回去忙吧，明天我一定会在场的。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对付他们的办法。”众人见萧衍一副胸有成竹，显然不愿多说的样子，都不敢追问，稍稍放下心来，一起出去了。
谢芳菲一边走一边对容qíng说：“大哥今天有些奇怪，听到魔道的消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容qíng说：“大人不是说他早就有所准备了吗，你不用再cao心了。过了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现在真有些迫不及待。”谢芳菲心里隐隐觉得不安，qiáng自按捺下去，笑说：“还要明天一切顺利才行，不然……哎，哎，哎！容qíng！”话还没有说完，就叫起来。原来容qíng趁人不注意，一把搂住她的腰。
谢芳菲一向触痒不禁，忙向容qíng讨饶，喘着气说：“容qíng，你手放哪儿呢！算我怕了你了。”容qíng笑嘻嘻地说：“芳菲，看你还敢胡说八道，尽说些瞎话。”谢芳菲也不说话，一把拍掉他的手。容qíng又黏上来。谢芳菲浑身苏苏麻麻，有一点颤抖，笑骂：“容qíng，你成心找骂是不是！”
容qíng挨近身，喃喃说：“芳菲，我们什么时候成亲？”说着又蹭上来。谢芳菲白他一眼，说：“你到底想gān什么？要成亲？我总不能挺着个大肚子跟你dòng房花烛夜吧！”这么直接，口无遮拦，没半点顾忌，说得自己脸都红了。
容qíng也有些不好意思，送她到房门口，拉着手不放她进去。谢芳菲笑说：“容qíng，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好像没有明天似的。你平时可没有这么ròu麻呀。”容qíng说：“不如我进去坐坐吧。”谢芳菲推他：“去，去，去！丫鬟们看见，又有舌根嚼了。还没娶进门，就登堂入室了。上次我还被大家取笑了一回，差点下不了台。凡事别传到王茂耳朵里，他嘴巴可够毒的。我脸皮这么厚，有时候都招架不了。你呀赶紧回去吧。”
容qíng被她说的有些沮丧，低着头想吻她。谢芳菲扭不过，踮起脚在他脸上主动亲了一下，说：“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站在门口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又该说不像话了。”容qíng仍然不满足，可是也没有办法，嘟囔着说：“我们赶紧离了这里才好。”谢芳菲千方百计地哄着他走了。
第七十五章
上穷碧落下huáng泉
第二天天气有些yīn沉沉的，云层像退了又涨的cháo水，一层一层盖在头顶上，将she进来的阳光一缕一缕地挡在外面。风chuī着台阶上的旗帜，哗啦啦地响。萧宝融受命登基的高台方圆数里，面临长江，分布五方，一层一层的台阶列次而上，远远望去，直上云霄，仿若垂天之梯。左右两边旌旗仪仗，森然排列，寂然无声。群臣分列两旁，萧衍立于右首，萧颖胄立于左首。
谢芳菲等身份较低的僚属只在下一层静候。四下里只听见狂风扯着一排排的旌旗，猎猎飞舞。举目四望，江风浩dàng，洪波滚雪，白làng掀天，一làng高过一làng，惊涛拍岸，气象万千。远处的树林全往一边倒，叶子chuī得翻了起来。谢芳菲的头发衣衫chuī得一阵飘飞乱舞，似乎要离她而去。下面这一层的气氛比起上面稍微轻松一点，有人jiāo头接耳低声jiāo谈。谢芳菲听到上层传来丝竹管弦之声，知道大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