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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152)+番外

刘彦奇脱下脸上的面罩,神qíng凛然无惧,将黑色的头套一把扔在地上,举起手中的影子剑,当胸摆开,明知道没有希望,仍然挑衅地看着秋开雨。秋开雨没有让人群起围攻,而是给他一个平等对决的机会。当秋开雨灌满全身真气的手肘扫中刘彦奇的左胸的时候,刘彦奇终于倒下来。临死前看着秋开雨,眼神涣散,喘息问他:“人之将死,你能不能将我的剑带给明月心?”

秋开雨万万料不到他最后的要求竟然是这个,点头答应了他。刘彦奇的影子剑柄上刻着浅浅的“明月心”三个字,从来没有人发现,他似乎死得十分欣慰。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之所以不肯归附秋开雨,明月心或许是很大一个原因。

追杀刘彦奇颇费了些时日,等秋开雨回到荆州的时候,他听到谢芳菲死亡的消息。秋开雨第一个反应便是消息是假的,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可是人从来没有这样焦躁茫然、忐忑不安过。他隐忍着怒吼狂bào,在城外拦住了扶柩出城的容qíng。黑沉沉犹带油漆的棺木,离死亡是那样的靠近。秋开雨觉得触目惊心,不能承受之重。他本来想要试探容qíng,可是不等出手,他先畏缩了。当他听到容qíng指责他,咬牙切齿愤怒地说谢芳菲是怀着他的孩子死去的时候,秋开雨有一刹那的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五雷轰顶,震得他粉身碎骨,踉踉跄跄。

他还不死心,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想要打开棺盖。容qíng红着双眼,不顾xing命地呵斥他“连死也不肯放过芳菲吗”,秋开雨听到一个死字,才有些反应过来,猛然退后两步,不敢bī视棺木。他不敢相信里面躺着的是冷冰冰的尸体。不,不!他不相信谢芳菲已死的事实,永远不相信!

他发泄着狂奔起来,天地逆转,乾坤颠倒。想到“谢芳菲”三个字便锥心刺骨,万箭穿心。他的意识茫茫然像大水冲洗过一样,空dàngdàng地在那里兀自滔滔不绝地流淌,偏偏所有的缺口被堵塞得滴水不漏,潜藏的qíng绪无处宣泄,bī得他只能不断折磨他自己。一阵惨烈的空白,脑海里有些东西生生被劈为两断,中间出现一条明显的裂痕,已经黏合不上。

秋开雨神经纷杂错乱,开始有些疯魔,qíng绪极其不稳定。外人看他还是冷酷无qíng的“邪尊”,位高权重,越发狠厉,身上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只有明月心有些奇怪他时不时的反常,总是莫名地狂bào焦躁,然后失踪不见,连人影也找不到。不过秋开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人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秋开雨近日失踪的次数越来越多,难免误了大事。左云已经死了,很多事qíng明月心不敢擅作主张。

萧衍讨伐的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直bī建康。军中的qíng报雪片一样飞过来,明月心已经有多日没有见到秋开雨了。眼看战败在即,她也不由得忧心如焚。秋开雨毕竟只是江湖人士,若论到行军打仗,怎么排也排不到他。

秋开雨回来的时候,神qíng兴奋,一连声地下命令:“明月心,你派人去萧衍军中打听打听芳菲是不是跟在他身边。我搜遍整个荆州都没有发现她的人影。”明月心一怔,难道他消失这么多天,只为打探谢芳菲的行踪?懦懦地说:“开雨,谢芳菲不是已经死了吗?”秋开雨愣了一下,仿佛从来不知道这个消息,某些记忆被qiáng行挖去,填上的是他自己重新塑造的记忆。神qíng有些愕然,十分不悦地说:“谁说她死了!我前些时候还见过她。她既然不在荆州,一定跟在萧衍的身边!你快去查她现在到底在哪里!”秋开雨口中的前些时候不知道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现在对时间似乎颇为混乱。

明月心盯着他,吃惊不已,半晌说:“难道她没有死?”也有些犹疑,难道外面放出的消息是假的?秋开雨向来神通广大,知道一些令人不可置信的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当下虽然犹疑不定,却也有些怨恨。好不容易等到谢芳菲死了,没想到她又借尸还魂活了下来。秋开雨不管她,一迭声吩咐手下的人去查。明月心将目前的军qíng告诉他,眉宇间全部是担忧。

秋开雨微微笑起来,说:“其实萧衍的处境也并非表面那么风光。我已经联系好了益州刺史刘季连的手下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偷袭江陵。你可能不知道,江陵重镇峡口已经被他们拿下来了。我们如果能拿下荆州,萧衍立时腹背受敌,孤军作战,必败无疑。江陵兵力空虚,守备不足,要拿下它简直易如反掌。”明月心提醒他:“萧衍正是知道江陵的重要xing,才会派手下大将吕僧珍驻守。”秋开雨完全恢复他平日“邪尊”的野心抱负,遂笑说:“那我们就添一添乱,雪上加霜好了。”于是他潜进江陵蓄意刺杀萧颖胄,整个荆州立马风雨飘摇。

他们一行人跟随鲁休烈和萧惠训的大军长驱直入,在江陵城外布置设施,准备攻城。当夜明月心扶着微微有些醉意的秋开雨返回大帐。不知道为什么,秋开雨近来十分嗜酒。虽然没有达到酩酊大醉的地步,和以往相比,却是截然两样。秋开雨紧紧抱住她,从来没有这样热qíng,主动示意过。

明月心暗暗高兴,有心留下来。试着褪去他的外衣,秋开雨没有像往常一样警觉地翻身而起,似乎十分的安心。明月心得到鼓励,将手伸到他脸上,满脸的冷汗,双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纠结在一起。明月心近来已经习惯了他愁眉不展的表qíng,只是不知道他在睡梦里还是这样忧虑,看来这场战争他不像表面那样洒脱。她起身正要离开去端热水的时候,秋开雨很自然地开口:“芳菲,先不要走,我很久没有见你了。”

明月心当场愣在那里,又悲又怒!咬牙说:“秋开雨,你是不是疯了!谢芳菲早就死了!”秋开雨骇然睁开眼睛,yīn沉沉地坐起来,冷声说:“明月心,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杀了你。滚!”明月心愤怒地说:“秋开雨,我早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了!你既然不肯相信她已死的事实,我会让你死了这条心的!”快步奔了出去,心里梗着无边的苦楚。谢芳菲到底对秋开雨下了什么蛊,秋开雨又到底对她下了什么蛊!明月心怎么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为什么谢芳菲死了还要在她身边作祟!她要打破这道鬼祟!

她发动所有人手,终于找来一件让秋开雨彻底相信谢芳菲已死的信物。前面的战事正到紧要关头,明月心以为胜券在握,根本不放在心上,走到秋开雨面前,带着挑衅的表qíng。秋开雨根本不理会她,低声喝道:“出去!”明月心恍若未闻,径直走到秋开雨的面前,眼中带着狠意说:“秋开雨,有件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说着从手里拿出来,吊在秋开雨的眼前,赫然是谢芳菲的链子。

明月心狠狠地说:“这是从她坟墓里挖出来的。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那条链子的确是从谢芳菲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只不过里面的人不是她而已。拿链子做陪葬其实不是她的主意,那时候她尚昏迷得不省人事。不过几个知qíng的人一致认为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

乍然下看见这根链子,秋开雨脸色大变,一把抢过来拿在手里,像受了qiáng烈的刺激,被qiáng行压制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波涛汹涌地落下来,昏天黑地,将一切冲得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二度受挫,他的jīng神彻底分裂,挽都挽不回来,砰然倒下。是的,他终于记起来谢芳菲已经死了,还带着他尚未出生的孩子。秋开雨头痛yù裂,瞬间疯狂,不顾一切往外面冲去。挡者即杀,已经走火入魔,疯狂成痴了。

迎面走来正要和他商量接收江陵一事的鲁休烈和萧惠训乍然见到这种场面,骇然失惊,连忙调遣亲兵,摆开阵势,他们对秋开雨向来甚多戒心,防备很深。他们不摆开打斗的阵势还好,一摆开来,秋开雨直接将发泄的目标定在他们身上。疯狂的秋开雨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一出手便有人死亡。鲁休烈和萧惠训一方毫无防备,准备不足,所有亲兵侍卫全部惨死在秋开雨掌下。众人吓得不敢上前,任由秋开雨横冲直撞地离开。

明月心没想到居然引得秋开雨疯魔成癫,连忙追在他身后跟过去。秋开雨照例反手就打起来。明月心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闭上眼睛流着泪大声喊:“秋开雨,你醒一醒吧!谢芳菲她早死了!”秋开雨听到谢芳菲的名字,拍在她天灵盖的右掌稍微缓了一缓。待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抑制不住,一口鲜血洒在明月心的手背上。大喝一声,声嘶力竭,像有无穷的悲愤怒吼。听在明月心耳内,连带她也是一口鲜血。

秋开雨茫然地离开了,意识混乱,抛弃了一切。明月心劫后余生,从秋开雨手底下捡回一条命,却觉得生不如死,gān脆死在他手里,省了多少事!

至于他是怎么来到雍州卧佛寺的,他自己也不清楚。期间似乎回过一趟“心扉居”,寒冷的夜里长久地潜在“心扉居”的河水里,似乎埋头在寻找什么——自然找不到。不过,冰寒刺骨的河水却将他混沌如麻的意识给刺激得清醒过来。他渐渐地记起了某些东西,带来的却是无边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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