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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2)+番外

“似秋兄这般才俊,不论是谁见过,自然难以忘怀。不似小妹,长得一副众生相,哪里都有。一时不察,认不出来,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谢芳菲的这番话固然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带一点讨好的意味,但是也不会有人会认为言过其实。秋开雨长身玉立,容貌清俊,不杀人时兼有诗人的气质,潇洒出尘,实乃人中龙凤。

“秋兄,小妹时至今日才明白过来,实在应该感谢秋兄当日手下留qíng,没有迁怒于人,痛下杀手。”原来当时自己的小命竟然危若累卵,千钧一发。现在才知道后怕,满身的虚汗,可是眼前的危机尚不知该如何度过,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秋开雨不语,心却沉下来。想起当日那个身穿青衫瘦削的文弱男子,言笑晏晏,温和舒适,只是因为说了一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样的好诗,自己心qíng大好,没有下手杀之。所以说,凡是做事,绝不可凭一时的意气,铸成终生大恨。

谢芳菲见他脸上神色yīn晴不定,眸光yīn冷,心下骇然。两年前的秋开雨或许还会有一丁半点的心慈手软,可是现在要他平白无故放过自己,恐怕难比登天。不由得脸露哀伤,长叹一口气,低低浅吟:“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吟罢,低声问,“秋兄可还记得这句诗?”

秋开雨当然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终于完成雄图霸业的第一步,忍不住感慨丛生,怎么可能忘记!而周围的桃花正开得如火如荼,如星星之火般燎原开来。暮烟渐起,美景佳诗,使得身边的□倍增……他挥一挥手,似乎想将过去的那段偶遇挥之而去,不留任何痕迹。忽然在谢芳菲对面坐下来,笑容如煦chūn风,语气却完全相反:“依霏兄!秋某向来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人,自然也不会因为顾念旧qíng而不杀人。”xing子真是yīn晴不定,变幻莫测。谢芳菲心下凛然,感觉有蛇滑过自己的脊背,一片冰凉。他这话摆明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谢芳菲勉qiáng笑笑,良久,只得长叹:“凡是身居要职高位者,理智总是大于感qíng。”回过神来,转头对秋开雨说:“罢了!秋兄,我刚才一直在问自己,人活在世上,似乎在某些时候,总会存在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吧?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自然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好。你说呢?”

谢芳菲这么一番没头没尾,不知所云的话,秋开雨听起来却有些兴趣,眉毛挑了一挑。生命诚可贵,但是有没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或许有些人认为有,有些人则认为没有。

谢芳菲渐渐冷静下来,自己自然是处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所以要想尽办法保住小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秋公子,我真正的名字叫谢芳菲,人间四月芳菲尽的芳菲。我们来做一桩jiāo易如何?”

“哦?谢姑娘,不知是什么样的jiāo易可令你对着秋某还能有恃无恐?秋某很感兴趣呢!”秋开雨不为所动,静观其变。

谢芳菲站起身来,轻柔但是清晰地说:“秋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寻常物事自然看不上眼。天下时势不久将有大变,不知秋公子可有应对之法?”若自己能未卜先知帮一帮他,不知他能否饶过自己一命?

秋开雨看着谢芳菲,淡淡笑说:“谢姑娘,自魏晋以来,天下的时势没有一天不在变化。”

谢芳菲看着他,点头说:“不错,数百年来的分裂割据,改朝易代,的确没有一天不是动dàng不安的。”回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明帝身体微恙,不知道秋公子可知道?”这对他应该是一个极重要的qíng报。

秋开雨直至此刻才真正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起来,走近问:“不知谢姑娘又是如何得知这么重要的事qíng?”如今朝内局势未明,明帝萧鸾的健康状况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伺机而动。

谢芳菲暗自吐舌,萧鸾现在自然是健健康康的,可是不久就要微恙了。故意装作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问:“秋公子是否相信星宿五行之说呢?凡是大事降临,上天总是会有对应的预兆告知世人,以示惩戒。专诸之刺吴王僚,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莫不如此。将来的事上天早有预兆,警示众人。”

秋开雨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谢芳菲心中暗暗好笑,想要骗倒秋开雨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非得使尽浑身解数不可。幸亏这番胡说鬼扯只适合用来瞒骗聪明的人。一般来说,越是才智高明之士,越容易自作聪明。谁叫这时候的人相信这些呢!秋开雨再怎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受时代所限制,亦逃不开这个范畴。

谢芳菲神qíng凛然不可侵犯:“yīn阳五行里,东方木也,其帝太嗥,其佐句芒,执规而治chūn;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中央土也,其帝huáng帝,其佐后土,执绳而治四方;西方金也,其帝少昊,其佐蓐收,执矩而治秋;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执权而治冬。万事万物莫不符合yīn阳五行之说。擅长者,自然可预先窥破天机,早做筹划。自古以来,便有人能预测将来发生的大事,顺天应命。芳菲不才,却还有一点用处。目前的局势,晦暗不明,一片混沌,其中的纷繁复杂难以尽述。若我助宫主一臂之力,尽量争取有利的地位,事后,不知宫主可否饶过我一命?”

“照芳菲姑娘这么说,万事万物都有其不变的命运,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既然如此,又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芳菲姑娘自相矛盾呢。更何况,秋某一向逆天而行,恐怕要叫芳菲姑娘失望了。”秋开雨仍旧一副施施然的样子,表面上仍旧笑着,笑意却没有达到眼睛里。语气漫不经心,有点不屑。单凭谢芳菲三寸不烂之舌,夸夸其谈,秋开雨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所谓预言之说。

谢芳菲立时便发觉自己大错特错。似秋开雨之流,虽然一样野心勃勃,不过手段却大不一样。只会采取宁可错杀,亦不可放过的手段,不作其他无谓的猜想。纵然他相信自己,只怕到事后也是个鸟尽弓藏的下场。秋开雨身为魔道的“邪君”,行踪飘忽,行事独断专行,与萧衍大不一样,自然不需要芳菲所谓的幕僚出谋划策。这招用来对付萧衍还差不多,好歹他表面上摆出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样。谢芳菲想用对付萧衍那套对付秋开雨,自然行不通。

谢芳菲察言观色,明白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打动他分毫。况且等不到齐明帝萧鸾一命归西,自己的小命早先完蛋了。此类人物关心的唯有眼前的利害关系。秋开雨还不大看得起自己,认为自己只不过花言巧语,搬弄唇舌而已。没有任何事实依据,自然是不肯信的。既然游说这一关行不通的话,真正能打动他的只有那件东西了。谢芳菲暗叹了一口气,最坏的qíng况也不过如此。以后不知道要牵扯上多少麻烦,想躲都躲不开。只不过,日后的麻烦和眼前的xing命比较起来,孰轻孰重,该如何取舍,自不必说。

她走到秋开雨跟前,仰头看着他,面容平静,低声说:“秋公子,你日后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你既然不相信我这番话,我也不多说什么。”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起来,双手jiāo握,紧接着说,“不过,太月令呢?太月令!秋公子一定是感兴趣吧。”

第二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秋开雨猛地盯住谢芳菲的双眼,瞬间声如寒冰:“你如何知道太月令?”照秋开雨看来,谢芳菲虽然小有计谋,充其量不过萧府一个小幕僚,兼为女子,应该远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才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拿太月令做筹码,不由得他不震惊。太月令是号令魔道的信物,堪比官员的印绶,皇帝的玉玺。

谢芳菲感觉到秋开雨周身一点一点散发出杀气,无孔不入,微微心惊,呼吸都乱了调,脸色变了变,qiáng自镇定,轻声说:“亦不过是无意中知道的。秋公子,你若想知道太月令的下落,必须放了我。”

秋开雨片刻已经恢复冷静自若的模样,反倒轻笑出声,不紧不慢地说:“秋某生平还是头一遭受人威胁,真是有趣得紧。”斜眼看谢芳菲,眼若深潭,闪着寒光,眸光深处幽幽似饮血的利剑。

“或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对 ‘邪君’说这样放肆的话,可是凡事都会有头一次。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谢芳菲虽然只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小人物,对于自身的xing命却不敢轻视。若注定是死,还不如趁机周旋谋划,争取活命的机会。似我这种无关痛痒的人,秋公子何苦bī上绝路?秋公子,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谢芳菲真是豁出去了,话说得如此直白。可惜秋开雨并不是一般人,自然也不会做一般人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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