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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别传(59)+番外

那老渔民轻松地划着浆,回答:“可不真的要打起来了。从去年开始,这里就驻扎了许多的官兵将士,每日来回不停地cao练。直到这两天,形势忽然就紧张起来了。到处都是整装待发、铠甲鲜明的军队,听说都是要调往前线的预备部队。地上,河面上,查询的也比往日严得多了,而且不许我们随处走动,每天打鱼也规定具体的时刻。唉,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是越发艰难了。”

谢芳菲听得叹气,看来北魏早就有所准备,人员齐整,兵马充足。而且军队看起来纪律严明,并没有为非作歹,骚扰到沿途的老百姓。不然,这里恐怕早就是一座空地,人们都不知道流亡到哪里去了。

谢芳菲qiáng自说:“大爷不用担心,仗总是要打完的。打完了,可以随时捕鱼捉虾,日子就好过了。”

老渔民长叹:“这次的仗打完了,还有下次,哪里有完的时候?我们住在这里的这些平民百姓,算是幸运的了,好歹吃得上一口粗饭,填得饱肚子。日子虽然苦一点,勉qiáng总算活得下去。听说前几年打的那一场仗啊,许多老百姓不是活活地饿死了,就是生生地被战火给烧死了。满地都是白骨,整年整年的yīn魂不散哪。这样的乱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谢芳菲无语,那一场纵火夹击还是自己向萧衍献的计策,自己也是罪魁祸首,将来没有好下场也怨不得别人。心里更不是滋味,半天才说:“老大爷,这样的乱世总会过去的。十年结束不了,一百年总能结束的,大爷放心好了。子孙后代或许就不用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那老渔民点点头说:“但愿如姑娘所言。老汉的祖籍本来是襄阳,自从两国纷争以来,老汉就再也没有回过祖籍了。每年清明祭祖烧香的时候,老汉只好在这江边,面对着南方,烧几锭纸钱罢了。哎,也不知道祖坟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到底成了什么样子。这仗真的能停啊,老汉还真的想带着家里的老伴和儿子媳妇回一趟襄阳看一看呢,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谢芳菲听得心里一酸,没有答话,只是说:“大爷,我身体又乏又困,就在这里躺一会子。要是到了新野,您老就叫我成不成?”

那老渔民看见谢芳菲气色憔悴不堪,身体摇摇晃晃坐都坐不稳当的样子,连声说:“成,成,成。姑娘放心地歇一歇吧,这一夜,只怕累坏了吧。老汉到了自然就会叫醒姑娘的。”

谢芳菲挨着船舷,闭上了眼睛,疲倦汹涌而来,立刻就睡死过去。

突然被一阵吆喝吵闹的声音给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远处的河面上有几艘大船,上面站满了身着铠甲、手握重兵的士兵,正快速地朝自己这边驶过来。船头站着一个持枪的大汉,大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横闯此处的河道!”

谢芳菲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惨白了,心里面一阵慌乱,低头无助地看着昏死过去的秋开雨,又看一看前面手持重器的北魏军队。好不容易qiáng自镇定下来,默默地安慰自己,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和秋开雨是什么人,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真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糙绳啊。低声问一边神qíng也有些慌乱的老渔夫:“老大爷,他们想把咱们怎么样?我们安分守己的,也没有犯着什么王法啊。”

老渔民毕竟年纪大,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的,经历的事qíng也多了,心里虽然害怕归害怕,仍然不忘安慰谢芳菲说:“姑娘,咱们只不过想要救人而已,他们想必不会难为咱们的。宇文将军的手下听说纪律极为严明,是不得擅自抢劫杀人的。”

谢芳菲稍微安下了心,紧张地盯着前面慢慢靠近的大船。船上的弓箭手已经将弓箭对准了自己这一边。两船稍微靠近,前头大船上的大汉又大声喝问:“究竟什么人?再不回答就放箭了!”

谢芳菲心里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有人生病了,我们要去新野县城找大夫的。还望军官大人明鉴。”

那穿着军服,威风凛凛的大汉听了说:“哦?是吗?你们哪里人?”

谢芳菲最怕的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反正是乱世,无法无天的,gān脆什么都不问,一刀杀了再说,免得麻烦。听见大汉的问话,生怕心慌意乱之下,说错了什么。于是转头看着老渔民,脸色是真的白了。

老渔民恭恭敬敬地作揖,回答说:“军爷,我们不是要横闯河道的水贼,是本地的渔民。这位小哥受了重伤,十分的危急,所以我们才会急着上城去找大夫。还望军爷让我们过去。”

那军官见老人一脸的风霜,两鬓斑白,树皮粗的老手gān枯生裂,确实是长年在河面上讨生活的人才会有的。而谢芳菲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蓬头垢面,衣衫破裂,早就看不清楚原来的面目。秋开雨躺在舱底,远远地看不清楚身上不俗的衣着。他仍然半信半疑地问:“他究竟受了什么伤?怎么受的伤?”

谢芳菲抢先一步回答说:“军爷——我——哥哥和人——起了争论,受了——别人一箭,流了很多的血……当时的qíng景可怕极了,到处是血,我吓得魂都掉了,后来……”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一席话说得断断续续。

不等谢芳菲把话说完,那军官不耐烦地打断,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啰里啰唆,口齿不清,听得我的头都大了。你们走吧。”

他旁边有人大声地反对说:“不行,一定要仔细查问清楚才是。万一是敌方混进来的jian细怎么办?一定要从严处理,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老渔民赶紧在旁边说:“军官大人,我们真的不是什么敌人派来的jian细。我是前边陈家的陈老汉,排行第二,常年四季都在这条河上以打鱼为生的。您只要派人去前边一打听就明白了。”

那大汉军官对身边的人喝道:“赵栋平,你看清楚了。萧衍就是派jian细也不会派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个浑身发抖的姑娘家,再加上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来做jian细吧。更何况这些人都是有来历的老百姓,附近确实有陈家弯这么一个小村庄。宇文将军说了,咱们行军搜查,绝不可扰民,违令者立斩不赦!”他旁边的人被这么一道军令压下来,愤恨地看着那大汉军官,不敢多加争论,只得后退一步,下令放行。

谢芳菲他们的小船擦着高头大马的楼船战舰慢慢地过去了,惊得谢芳菲满身满脸都是冷汗。心里直庆幸,亏得他们自己窝里反了起来。若是当真仔细搜查起来,不露馅才怪呢。就秋开雨身上那一身青衫绸缎,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更何况自己身上带的这么许多银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旦搜查出来,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不当做jian细立斩就求神拜佛了。

谢芳菲他们一路上再没有碰到什么巡逻的战船,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新野的码头,船只一排排散乱地停在河道上。正准备从外围穿cha过去,将小船靠在岸边的码头上的时候,突然见到一队骑兵手持军刀,飞速朝码头奔过来。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官手里拿着府衙的文书大声说:“上头有令,从即日起,新野的码头全部封锁,任何来往的大小船只均不得停留,违令者立即抓起来。附近的河道上来往的船只也要逐个地检查后才能放行。”

立刻就有一队官兵持刀驱逐沿岸停留的船只,声色俱厉。谢芳菲只觉得晴天打下一个霹雳,急得眼泪含在眼睛里要掉又不敢掉下来。茫然地看着混乱的河道、吵闹不休的人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居然需要封锁河上的jiāo通。心里想着秋开雨的伤势,不断地问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到哪里立即去找大夫去!看着官兵正在朝自己这边逐渐bī近,颓然坐在船上。

谢芳菲当机立断地站起来,从另外一艘船上穿过去,直直地走到领头的官兵的前面,按照当时的风俗,行了一个大礼。那官兵本来有些不善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下来,不过仍然冷声地问:“什么事?”

谢芳菲抬头怯声说:“军爷,我的哥哥重病复发,需要上岸立即看大夫,不然xing命恐怕不保。实在是有莫大的苦衷,还请军爷将心比心,放我们上岸找一个大夫吧。万望军爷通融通融,民女实在感激不尽!”

那年轻的军官皱眉说:“上头下了严令,彻底封锁新野此道的河段,违令者重罚!”神qíng严峻,一丝不苟。

谢芳菲低声哭泣地说:“军爷,话虽如此,可是法外尚有人qíng,还请军爷看在民女孤身飘零在外,无依无靠,就这么一个哥哥的分上,放我们上岸停靠吧。我们星夜从偏远的村庄赶过来寻找大夫,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死去啊!军爷,你就通融通融吧!民女给您跪下了。”触动内心的伤痛,哭得死去活来,一脸的眼泪鼻涕。当真就跪在那个军官的前面,引得众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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