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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懵懂百年心(108)

太阳偏西时分,众人远远地看见一座小岛。岛上树木经冬未凋,水糙丰茂,丛林掩映中露出一檐屋角。大家都以为到了cháo音坞,哪知那老丈人说他不是闻人山庄的人,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出cháo音坞,只能送到这儿了,岛上有闻人山庄的船,自会送他们去cháo音坞。

一行人只得下船,沿着崎岖的小径往树林深处走去。一路上荆棘遍地,藤蔓丛生,低矮的灌木丛生出嫩huáng的新芽,不知是什么植物开出拇指大的花朵,细细碎碎堆在一起,红红白白,甚是热闹。糙地松软,踩上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众人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一座三层高的吊脚楼出现在眼前,底下一层用数根海碗大的竹子撑起来,二层三层方住人。这样建的好处,一则是可以避开岛上的虫蚁蛇豸,二来洪水季节,水不至于淹进屋里。

云儿仰头,眯着眼睛念:“绿波门。这三个字倒写得不错啊,遒劲有力,舒展自如,一笔一划之间透出一股傲气。”里面有人迎出来,笑眯眯说:“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老祖宗亲笔题的匾。”东方弃有些惊讶,笑说:“没想到一来就见到闻人前辈的真迹。”抬头观摩了一会儿,心想人人都知道闻人客剑术超群,冠绝天下,却不知道他才qíng同他的剑法一样好。

那人说:“我叫阿虎。诸位是来参加‘武林论剑’大会的吧?这两天来的人特别多,预备的船只一时不够用,现在只剩两艘小船。”领着众人来到水边,“船小人多,一时也装不下,来回两趟,天色只怕就黑了。大家是想先在绿波门住一晚上,还是这会儿就要走呢?”侯玉问:“这船能坐几人?”阿虎说:“像这样普通的采莲舟,一般只能装两人。”瞧了瞧云儿和史潇潇,指着她们说:“要是姑娘家,装三人也成。”

众人犯难,加上阿虎,一共七人,把他们拆成块也装不下。赛华佗见采荷一路上恹恹的不说话,大概是累了,便说:“要不你们几个先去吧,采荷晕船,我们俩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早上再会合。”阿虎长得瘦小jīng灵,和云儿、史潇潇同乘一船;东方弃、侯玉上了另外一只船,一前一后dàng划了出去。

一开始chūn光明媚,风平làng静,哪知划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天气突变,风声大作,雷鸣电闪,豆大的雨点冰雹一样砸了下来。湖面烟雾迷蒙,白茫茫一片,哪还看得见人,也不知东方弃、侯玉他们有没有跟在后面。chūn寒料峭,云儿浑身湿透,加上chuī了风,冷的直打哆嗦,抱着膝盖蹲在船上,头发湿答答粘在脸上,又难受又láng狈。史潇潇见她嘴唇乌青,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没好气说:“真没用。”淋点雨算得了什么。

云儿哪有力气跟她斗嘴,“阿虎哥,还有多久才能到?”阿虎使劲摇着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快了。不过,这风越来越大了——”怎么碰上这么一个鬼天气?又是风又是雨的。话未完,一个巨làng打过来,几人蹲都蹲不稳,船身来回摇晃。史潇潇跟着白了脸,手紧紧拽着船舷,“我……我不怎么会有游泳……”阿虎转头看云儿,她咽了咽口水说:“我还好……”他点头,快速地说:“史姑娘跟着我。云姑娘,万一要是翻了船,你朝着这个方向游,前面不远处就能上岸了。”云儿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狂风chuī过,轰的一声,小船倾斜的厉害,几人重心失调,纷纷掉进了水里。

云儿扑通扑通在水里挣扎,一开始还听见史潇潇的惨叫声,等她喘过气来,眼前雾蒙蒙一片,除了风声雨声,什么都听不见。她深深吸了口气,朝着阿虎指点的方向奋力游去。雨点落在江面上,溅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整个人浸入水里,反倒没有刚才chuī着寒风淋着bào雨那么难受了。也不知游了多久,手脚都快没力气了,淡灰色的陆地远远在望。

她手足并用爬上了岸,跌跌撞撞往前走。绕着岸边走了一顿饭的功夫,见一丛竹林深处矗立着几间屋子,廊檐下的水珠直线往下流,地上积满了泥水,形成一条小沟,弯弯曲曲往地势低洼处流去。她大喜,连忙奔了过去,一手推开。门没锁,屋里也没人,陈设简陋却很gān净,桌椅是竹子做成的,jīng巧别致。

她脱了湿漉漉的鞋子外套,绕到竹帘后面,半人高的木箱,里面散落着几件半新不旧的男装,还有一套鞋袜,样式普通,衣料软滑,拿在手里十分舒服。她也不管谁的,径自换了,擦gān头发出来,又在大厅里升了一堆火,将湿了的衣服烤gān。抬头细细打量,这个地方,小而jīng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却没有人住,应该是闻人山庄哪个人的度假别庄,环境清幽,自由自在,没事的时候过来小住两天,远离红尘俗事,当真是享受。

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她到厨房翻了一遍,没有现成可吃的东西,有米有盐,还有半缸的清水,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看来经常有人来打扫。劈柴升火熬了半锅的粥,忙的满身大汗。服药后,体内的寒气褪了些,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等到闻到粥香时,雨已经停了。太阳冲破云层,露出半边脸来,转个身的功夫,已经落下了山头。

她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来到竹林里掰新冒出来的竹笋。晚风拂过,积满了雨水的竹叶哗啦哗啦乱响,像下了一场小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回来的路上,碰见一只山jī,听见人的脚步声,张着翅膀在竹林里到处乱飞。云儿大喜,抓了回来,褪毛清内脏,将新掰的竹笋洗净后塞进jī肚子里,用gān净的树叶包着,埋在地下,另外升了一堆火。

饱餐一顿,困意袭来。躺在竹chuáng上的时候,她想这又不是荒郊野外,明天应该就会有人来,她就可以乘船离开了。可是接连等了两天,竹笋都吃腻味了,还是不见一个人影。她喃喃自语:“奇怪了,难不成闻人山庄的人都忙着准备‘武林论剑’,招待天下群豪,顾不上这个小别庄了?”

这个可能xing倒是很大。可是,怎么东方弃也不来找她呢?别是淹在水里爬不起来吧?他和侯玉武功高qiáng,她才不担心他们呢。乱想一阵,心想自己总不能困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找,还得想办法离开才是。

她本想砍竹子做竹筏,人生地不熟,不认识路,沿原路划回碧波门总行了吧。后来见工程实在浩大,一根竹子没砍完,人就已经倒下了,比不得以前有蝶恋剑,无坚不摧。穷则变,变则通,她拆了chuáng板,又从厨房找来数个空酒坛,绑在chuáng板下,推到水里,果然浮了起来。她蹲上去试了试,载她应该没问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要风向顺了,她就可以轻轻松松漂着回碧波门啦。忙活了一天,腰酸腿疼,心里美滋滋的,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燕苏正坐在窗前自己跟自己下棋,眉头微皱,眸光冷冷的,神qíng日益威严。手下低着头进来,不敢看他,等他发话。燕苏一手执着棋子考虑放哪儿,半天没动静,直到落了子,这才懒洋洋问:“要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办妥了,其他人都调开了,云姑娘现在一个人住在绿秀林。”

“哦,没人找她吗?”

“都想办法拦住了。”隔绝了绿秀林和外界的联系。

“嗯,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那人并没有立即下去,似有什么话要说。燕苏挑眉看他,一双凤眼yīn沉沉的,令人不由自主产生敬畏。

“不过,云姑娘自己似乎想离开,连筏子都做好了。”燕苏只吩咐下人将云儿单独引开,其他的让他们暗中监视。

燕苏眼睛一抬,黑棋子般的瞳孔又冷了几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她出不了绿秀林。”不和东方弃以及其他男人在一起便可。

他心一惊,连忙称是,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燕苏哗的一声推开棋盘,心qíng浮躁。将她不动声色囚禁起来,这又是为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第 107 章

第五十五章cháo音坞碧玉湖(上)

东方弃和侯玉突遇狂风bào雨,船小人重,摇晃得厉害。东方弃掌舵,侯玉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这才稳住了船身,风雨中辨不清方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划。雨停了,月亮从山头升起来,举目远眺,dòng庭湖浩瀚无际,月色下水天相接,波光潋滟,好一幅“chūn江花月夜”图,可惜俩人毫无心qíng欣赏。在湖面上飘dàng了一夜,天明时分遇上闻人山庄的船,这才顺利来到闻名遐迩的cháo音坞。

cháo音坞周围遍布数十座大大小小的沙洲岛屿,隐藏在诸峰群岛之间,就跟水上迷宫似的,若不是闻人山庄的人带路,外人很难找得到。一下船,迎面就是大片的竹林,高耸入云,翠绿yù滴,望去满目清凉,令人心qíng舒畅。侯玉赞叹:“这么一大片竹林,一眼望不到边,又长得这么粗壮,倒是难得。”领路的人笑道:“穿过翠竹林,过了碧玉湖,便是出云峰,就到了。”东方弃笑道:“闻人山庄不愧是山下第一庄,风景如此秀丽,简直就是一座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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