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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懵懂百年心(42)

燕苏听她脚步声渐渐远去,心头若有所失,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叫来冯陈,吩咐道:“你去请东方弃过来一趟,就说有要事商量。”不到片刻,东方弃推门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他站起来相迎,行江湖之礼,拱手说:“东方少侠,请。”东方弃连声说不敢,“不知殿下深夜召见,有何见教。”他笑说:“你我今晚以江湖中人相称,东方少侠不必客气。”

东方弃本不是拘礼的人,见他如此,也就坦然受之,安安稳稳坐下。燕苏先拿出淬过毒的匕首递给他看,说:“这毒名叫透骨寒,毒xing极其厉害,中毒者透骨侵脑,癫狂而死。所幸是淬在匕首上,毒xing减弱,又蒙少侠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这才有惊无险,转危为安。‘透骨寒’是独门毒药,江湖上很难见到,只有‘夜卫’里有。”

东方弃愣了下,重复道:“夜卫?”近十年来新崛起的一个很神秘的刺客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擅长潜踪匿迹之术,专门修习刺杀之法,但是不怎么为江湖中人所知。他之所以知道“夜卫”,还是因为孙一鸣之死。

燕苏又拿出蝶恋剑。这回东方弃一句话都没说,接在手里轻轻抚摸,其质轻如云,白似霜,脆如玉,眼睛盯着剑身的一对蝴蝶,惊呼道:“难不成这是蝶恋剑?”眸中露出惊讶惊喜惊奇之色,有些激动。

蝶恋,蝶恋,蝴蝶恋花,长恨无涯。蝶恋剑的传说是铸剑史上最可歌可泣、缠绵动人的爱qíng故事。

燕苏点头,“不错,这就是四大名剑之一的蝶恋剑,杀人不见血。逍遥散,透骨寒,蝶恋剑,均不是寻常之物。失失不过是一介卑微女奴,按理说身上不该有这些东西。”东方弃明白他的意思,由此看来,这次的刺杀不止是一场单纯的复仇,背后应该还有主谋之人。

燕苏站起来,负手说:“东方弃,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朝廷发生了一些事qíng,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可是我现在重伤未愈,难以自保,回去路上恐怕凶多吉少,我想请你护送我一路回京。你连龙泉剑都看不上眼,我也没有什么能赏赐的,唯有厚颜相求。但是我答应你,将来你若有求于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

东方弃听他说得如此客气,忙跟着站起,拱手答:“殿下客气了,赠剑之恩尚未报答,东方弃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一定尽心尽力护送太子殿下平安抵京。”未来一国之君都开口求他了,他怎能拒绝,又怎敢拒绝?

燕苏见他一口应承下来,心qíng转佳,将素日敌视之心淡忘了许多,知道他喜欢喝酒,朝门外喊道:“冯陈,拿酒来。”

绝顶女儿红,拆了坛口,满室都是酒香,浓稠得跟蜂蜜一般,便是神仙都坐不稳。俩人就着一大盘熟牛ròu、一碟子花生米杯来盏往,喝到后来gān脆弃杯不用,改用大碗,当夜喝了个尽兴,时过三更这才踉踉跄跄回房休息。

第 41 章

第二十二章胡搅蛮缠(上)

次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东方弃便来找云儿,告诉她自己答应燕苏一路护送他回京一事。云儿一听气炸了,“他要杀你知不知道,你还给他当保镖?以德报怨,哼——,感人的很啊。”语气中满是讽刺。他苦笑说:“不答应行吗?人家是太子殿下,权势滔天,一言不合,要杀咱们易如反掌。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不如答应他,就当是游山玩水好了,这事办完后咱们再光明正大地离开,以后也不用东躲西藏、连累其他人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云儿一想也是,东方若是不答应,凭燕苏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脾xing,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事来,没完没了,俩人还要不要活了。她闷闷问:“你走了,那我怎么办?”他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不如你跟赛华佗回去,留在临安,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首先不用担心她体内的寒气,赛华佗自有办法医治;其次,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于她的身体不利,还是留下来的好;还有一点,他怕路上有危险,顾不上她。

她皱眉道:“赛华佗那儿住了采荷,我与她势不两立,才不去呢。再说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临安,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东方弃有些头疼,“你听我说,你当真以为我是去游山玩水呢,路途辛苦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跟去只有碍手碍脚的份儿。你先在赛华佗那儿住着,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带你离开——喂喂喂,你去哪儿?”

他话还没说完,云儿一跺脚,转身走了。她来到飞云阁,不顾冯陈的阻拦,径自推开燕苏房门,“喂,你不是说要我跟你一块回京么?我改变主意了,愿意去了——啊,你gān什么……”房里空dàngdàng的,屏风后面传来哗哗哗的水声,热气缭绕,上面搭了几件衣服。燕苏正在沐浴,听见外面由远而近熟悉的脚步声,站起来穿衣服,露出□的上身。她吓一跳,尖叫一声,忙用手背挡住眼睛,转身背对着他。

燕苏挑了挑眉说:“你来gān什么?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这就是他为什么坚持要东方弃护送他的原因,当然东方弃身负绝顶武功,也是其中之一。他随便披了件衣服出来,头也不抬说:“既然愿意,还傻站在那儿gān嘛?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发。”不知为何,心qíng略有些不快,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还是会介意呢?到底介意的是什么?这与他向来秉持的“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的一贯做法背道而驰。

这么快?她“哦”一声,赶紧溜回去收拾东西。

东方弃知道后,事qíng早已定下来了。

云儿拉着他叽叽喳喳说:“我要像以前一样女扮男装,又方便又好看。不过我没有男装,你的能借我穿一穿么?”他没好气说:“我的衣服你穿的了吗?府里赵总管有个儿子,身量跟你差不多高,你去问他要一套,别忘了给人家银子。”

她乐滋滋要了来,穿在身上一看,垮下脸来,“这不是看门的小厮穿的吗?”东方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扮成公子哥儿?赵总管的儿子恰好派在后院看门呢,你穿起来比他俊俏多了。”云儿唉声叹气,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先这样了,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看了半天,看顺眼了,觉得扮成小厮似乎也不错呢。

俩人简单收拾一番,挎着个包袱来到大门口集合,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冯陈牵过一匹浑身漆黑的高大骏马,说:“东方少侠,这是你的。”一看就知道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云儿摸着它的脖子称羡不已,伸长脖子到处找,满脸期待问:“我的呢?”冯陈没什么表qíng说:“公子没有吩咐。”云儿见人人都有坐骑,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独她没有,十分不满,气冲冲说:“难道你们想让我一路走到京城去吗?”差别待遇,这也太过分了!

燕苏走出来,老远就听见她的话,哼道:“如果你愿意,我也没意见。”见她穿的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眉头一皱,嘲讽道:“就你这乞丐样儿,还想骑马?”抬脚上了路中间停着的一辆马车。她气得瞪眼看着他的背影做鬼脸,心想一个大男人,嘴巴怎么这么恶毒,忍下这口气,可怜兮兮说:“公子,您就不能多备一匹马吗?反正府里有的是马……”她不想坐车,骑马多威风啊!燕苏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你就一路走到京城去吧。”啰嗦,净给他找麻烦。她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客客气气称呼他为公子,他心里有几分不高兴。

云儿见他脸色不大好,只得噤声,乖乖爬上马车,自动坐在车夫旁边,谁叫她是人家的小厮呢,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燕苏也不管她,由得她坐外面chuī西北风,盘膝坐下运功疗伤。

太阳刚刚升起,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出行的好日子。大队人马离开“落花别院”,转上官道,只听得车轮碾地以及错落有致的马蹄声,周围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秩序井然,恭肃严整。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四人在前面开路,东方弃紧随其后,魏司空领着十八骑玄衣铁卫在后护航,一路声势浩dàng。这些铁卫都是以一挡百的武功高手,背负弩箭,进可攻退可守。

一开始云儿还觉得很新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致挺高的。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觉得没意思了,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味,何况一路上不过是些寻常山水糙木罢了,并无特别之处。她屁股挪来挪去,开始坐不住了,问车夫:“我们这到哪儿了?”那车夫大概三十几岁,头上戴着一顶羊皮毡帽,有些旧了,皮肤黝黑,腰间挂着一根长鞭,驾车技术娴熟,眼睛盯着前面的路,跟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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