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303)

“珠花你比去年更瘦了！还在吃药吗？”

“是啊！晚上要不就失眠，要不就做恶梦！别人都喜欢晚上休息的安逸时光，我却最憎恨黑夜。”

“珠花！这么多年了，你不打算回去看看你的奶奶和叔叔吗？我觉得你这么抑郁和这个有很大关系！虽然你表面好像不在乎的样子，你心里一定不好过的！”

珠花握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几秒钟，“我今天和她们通电话了！”

海诗很欣喜，“真的？她们一定很高兴吧？你终于想通了！”

珠花不想说这件事，虽然她是打了电话，这不代表她对这件事有热情，“海诗你现在还一直给福利院捐款吗？

“嗯！

夏晴想起了大旗，“我爸妈每年冬天都来北京和我住几个月，我也有十年没回去过了。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啊！”海诗感慨，“珠花！我是没有把你当外人才说这些的！你该回去看看他们！”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珠花倒了一杯红酒喝下去，“感情是相互的！即便再亲的人，你不爱我的话我也不会爱你的！我十年不回去，我就是不想见他们，这难道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吗？海诗！我没有办法做到像你那么伟大的！”

“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说人总是把最好的脾气给陌生人，却把坏脾气留给最亲的人！”

珠花冷笑，“好像在说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看每一个陌生人都比看到他们更亲切，陌生人没有伤害过我，没有让我在恐惧和绝望里长大！而他们有！我不会恨陌生人，也许还会爱陌生人！可是我恨他们！”

“不管怎么样，你忘了奶奶了吗？毕竟奶奶年纪大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万一，你总不能让自己后悔。”

奶奶是珠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不敢想象这样的事！“万一……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有万一。”

“你说什么呢！”

夏晴觉得她们的话题太沉重了，“珠花之前不是说有抑郁症吗？这就是症状之一。”

“药吃到什么时候？

“医生叫我停一停，说药不能长期吃。”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我现在才发现，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阿德勒说过，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胡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人生是没有上限的！你可以靠自己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我这个人，从小的时候开始整个灵魂就千疮百孔了！我就是欺骗我自己，说以后长大就好了！离开那些伤害你的人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我没能成功！你们不会了解！我再也经受不住更多白眼，奚落，谩骂……”珠花自饮一杯，“有人还问我说，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结婚？他们哪里知道，我到现在还没疯，已经是老天在眷顾我了！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花光力气了！”珠花伤心到极致，眼泪不停的流，“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还是那么弱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每天要面对横眉冷对！为什么每天都要挨骂！”珠花抱头痛哭。

海诗和夏晴走过来抱住珠花。夏晴示意海诗不要再说下去了。

三婶忽然来了电话，“珠花！”

珠花还红着眼睛，“三婶！”

“我跟你说件事儿！”三婶的语气里有一些难为情，“你弟弟马上就要毕业工作了，他在大学里谈了一个女朋友，家里条件挺好的，我们想在市里给你弟弟买个房子，这样他们也能早点考虑结婚！房子我们都看好了，也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最后还差三万块钱，我想看你能不能先借给我，明年我肯定把钱还给你！”

珠花眼睛发直，整个人毫无生机，“行！把账号发给我吧！”

“谢谢你！珠花！你还在北京吗？现在怎么样？做什么工作呢？”

珠花觉得这寒暄虚情假意透顶了，“我还有事！先挂了！”珠花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写有账号和户名的短信，她没有犹豫，立刻转了五万到三婶的账户上。珠花举着红酒瓶一口气喝下了半瓶红酒。

夏晴和海诗瞪着大眼，“珠花你疯了？”

“你们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吗？”珠花举着手机不停的晃，“你们知道我三婶打电话来说什么吗？叫我借钱给她给我弟弟买房！我已经看得透透的了！从今以后，他们除了跟我要钱，不会再有别的事儿了！”

海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其实跟你借钱也恨正常，你别把这件事想的这么悲观！他们还是把你当做是亲人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