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敬亭山(18)
吴正开口:“若是此事是假,却被朝廷知晓了此事,怕是要大难领头。”
吴正这话有理,但即便是真,以熙正帝防备玉林军之心,若将那皇子认回,怕是更要承受天子猜疑。
此念一出,三人心下都有些沉重。半响,石梅林劝道:
“将军,不破不立。无论如何,朝中局势都不利于玉林军,不如暗中派人调查,若是真的,便接触那皇子,先留下印象,也不论他是否回宫。若是假的,也不会如何。”
吴端沉吟半刻,听了他的意见,半夜就派了最相信的亲卫前往江南。
此事了后,再有一事,便是查出玉林军中细作。吴端并非相信书信中所有言语,但若是当真有如此多细作,越是官职高的越是难查,于是便先从不引人注目之处查起。
……
……
三月中旬,军中陆陆续续来了新兵,随之而来的消息便是,那火头军中盯着林安的那人,因在伙食中误下了泻药,被赶回家了。
但却没人见到他收拾行囊,所在营帐中之物,全然被吴端派人将那些东西搬走。
许多人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更别说是被盯梢的林安。
又过了几日,前锋营中又一人以通敌的罪名被逮,随身衣物等皆是被搜到吴端营中。
这下,营中更多人知晓了怕是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林安在当夜,便将从火头军那人处搜到的书信放在油灯下烧了。
宋敬亭侧目看到她的举动,捏着正在收拾的衣物缓缓道:“若是查到了你,你也不过是被人监视罢了。”
林安知晓他的想法,看着手中缓缓燃烧的书信,只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
第十九章
宋敬亭将叠好的衣物放好,起身将书信烧后落在地上的灰一脚碾成同地面无二致的泥土,如此,此事算是稍稍过去了。
林安盯着他毫无波澜的眉眼,开声问他:“敬亭兄心中却不对我有所怀疑吗?”
宋敬亭闻言,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清冷:“你倒也不必试探我,若是有一日我知晓了你有其他想法,必不会留你性命。”
林安闻言,却是笑了,拍着他的肩膀道:“敬亭兄倒是至诚之人。”
他如此说话,却真的叫林安放下了心。若是心里反而有其他打算的人,她未必能如此释怀。
既如此,这一夜,算是平静地过去了。
次日,由于军中主簿请假,张四在军中寻找识字的将领帮忙记录远道而来投军的人。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林安。主簿之事,不能是士卒所做,想要找身有军职又识字的,就寻到了林安这儿。
林安领命,拍着身上的尘土,从地上起身便往记簿之处前去。远远的,就看到了人头涌动,她坐到木凳上,心下叹一口气,这也不是什么易事,费手腕。
“名字,家中人口,籍贯何处。”
“……”
写写画画,又说了一大推,口干舌燥。
日头也从东边落到西山,林安才将所有名字记录在册。她揉揉发酸的手腕,收拾着东西就打算回去,抬眼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
林安心下好奇,让另外一位主簿等她,就往那地上发光处走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把匕首,在明月下印着冰冷的光。
她将匕首捡起来插在裤腰带旁,快步回去拿着名册跟另一位主簿回去复命。
夜晚回到营帐,她将匕首放在烛灯旁,惹来了宋敬亭的侧目,反而开口问她:“这匕首哪来的?”
林安:“哦,那个是我今晚在投军的队伍那儿捡的,大概是谁落下了。”
他远远看着匕首:“上头好像有字。”他这样说。
“是吗?”林安将桌上的匕首拿起来,在烛火下看到了小小一个“秦”字。
“这样反而更好找是谁掉落的了。”她将匕首放回桌上,脱了外衣打算睡觉。
宋敬亭看着她的动作,仍是坐在榻上。半响,他对着正在盖被子的林安开口:“今日,好像是我生辰。”
林安闻言,掀被而起:“弱冠?”
“嗯。”
林安看着他,想到他的身世,心里不禁一阵唏嘘,便说道:“我这儿还有一瓶古井贡,趁着你生辰,就给喝了吧。”
……
就这样,两人坐在一棵老树下,衬着枯萎的枝桠,对月饮酒,。
月下,黄沙,枯木,二人,如此情景,更叫人不觉心中开阔万分。
林安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便问他:“你家中先前可给你取了字?”弱冠之年当取字,是古早有之。
他不答,脸庞只在月下印出深刻的轮廓。
林安没听到他的答复,便知晓是没有,就从他手中拿过酒,小小喝了一口后,说道:“你可以自己取一个,我以后便叫你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