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157)
孙覆洲一边蹲下帮他绑鞋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想吃楼下的白菜包子,你喝点牛奶吧,长骨头……”
沈垣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短短的,有些扎——看起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就好像从没被影响一样。
去医院之前,他们在楼下解决了早餐。
包子铺的大娘是孙覆洲从刚搬来樰城就认识了的,店里的包子做得皮薄馅大,但她还有个特点,就是说话嗓门很大,比她们家包子的香味传得还远。
一见到孙覆洲和沈垣,大娘就热情地招呼他们,大娘的儿子刚进部队放大头兵,知道孙覆洲是警察后每次都会多给他送一个包子或者鸡蛋。
大娘笑呵呵地说:“多吃点,你们干这行费力气。”
她每次都会说这句话,所以尽管听不见,孙覆洲照样应个好就行了。
他们结账时,大娘在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孩唠嗑,用很大的声音说着督促鼓励的话,弄得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了。
直到沈垣走出了包子铺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回了一次头,而那个大娘刚好此时面向他,紧接着就向他招了招手。
心里一暖。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在专心啃包子的孙覆洲。
这片天空下,每个人都沐浴着同样温暖的阳光,他仅仅是蹭了一点,就觉得美好的不得了。
从家到李儒所在的医院,一定会路过经典时代KTV,经过一夜,路面已经被清扫,但那栋建筑还以一种绝望的姿势伫立在那。
但孙覆洲没往那看一眼,连余光都未曾光顾。
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他甚至无需回想。
那场爆炸发生的太突然,当李儒刚导出第一段监控视频,监控屏幕就弹出了警告窗口,两人都避之不及,刚跑出房间没两步身后就发生了爆炸,最后是李儒推了他一把,他得以获救,李儒却埋在了石堆里,唯一在外面的手,抓着一个U盘。
“到了。”
沈垣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孙覆洲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是医院大楼了。
“喂,刘队,是我,我们已经到医院了。”沈垣拨了刘承凛的电话,“我先带他去做检查,你们那边还好吗?”
刘承凛也是刚到医院,声音很疲惫:“不怎么样,孙覆洲的状态还好吗,我还是让吴局把心理咨询师带过来吧?”
比起躺在病房的李儒,他同样还怕孙覆洲疯了。
沈垣侧身打量了一眼孙覆洲:“他状态……挺好的,早上吃了三个包子,喝了一碗粥。”
刘承凛说:“他的确变了很多,以前他很感情用事,所以这次我很担心他。”
两人挂了号,开始排队,沈垣就站在孙覆洲旁边,正大光明的八卦:“……我听说他是因为致人重伤被处分才转来樰城,真的吗?”
“这是内部消息,你怎么知道?”刘承凛很意外,“他跟你说的?”
是就奇了怪了。
沈垣冲话筒嗯啊了一声,承认了。
“他目击通缉犯残害人质的现场,他当时冲过去夺了通缉犯的武器,连扎几刀,全部避开动脉,但他险些废了通缉犯的子孙根,也因此受到了处罚。”刘承凛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语气有些唏嘘,“停职了一段时间,好在最后只是把他调来樰城。”
沈垣和他打听:“是他在凌海跟的最后那个案子吗?”
“是。”
早上预约排号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孙覆洲,沈垣挂了电话,和他一块进去。
没想到医生还是昨天被孙覆洲扎了一针的医生,他瞅俩人进来,瞳孔都缩了一圈,立马与其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孙覆洲也不太好意思地坐远了一点,不过很快就被不知情沈垣拉到医生面前。
医生:“离我远点!”
沈垣:“?”
有了孙覆洲的配合,医生又给做了耳镜检查、听力测试等几个项目,倒没花费多久时间,检查结果没多久就出来了。
沈垣趁孙覆洲去抽烟的空隙,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还行,不算很严重,能好。”
沈垣松了口气。
只见医生又说:“不过我建议你带他去见见心理医生,我也学过心理学,看他的状态不太好。”
沈垣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是吗?我看他的状态好像没那么糟糕。”
医生煞有介事地说:“这就涉及心理学了,像这种表面看着没事的,通常到最后都会变成严重抑郁。”
沈垣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虽然孙覆洲这人称不上多么开朗健谈、活泼大方,甚至还有点闷骚和口是心非,但要说他会抑郁,沈垣还真没往那想过。
在他眼里,以前的孙覆洲是皓日当空,是烈烈骄阳,发着光,有资本;就算是后来自我颓废的孙覆洲,那也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