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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247)

“那你一个人就跑回去了?至少也得跟叶阿姨他们说一声。”顾放为说,“这个先不提,小计算器,你没进省队,你知道吗?”

“我知道。”鹿行吟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陈老师跟我说了。没进就没进吧。”

顾放为顿了顿,“——你三年前竞赛金牌被取消,是怎么回事?”

声音微微凝涩,呼吸微微停滞。

鹿行吟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不说话了?”顾放为问道,声音里的紧张和急切已经很明显了,“你作弊了吗?”

“我没有。”鹿行吟轻轻说。

“那后来是为什么——”

“因为当时奶奶要去市里做手术,没有手术费,有人找到我,只要我愿意让出一个名额,不申诉,等新高一开学之后,我就有,”鹿行吟的声音沙哑得更厉害了,“五万块钱。”

“……”

电话那一头陷入了沉默。

“五万?”他听见顾放为在另一边笑了笑,声音已经有些冷,那是他生气的前兆,“五万块钱,买一个竞赛作弊?”

“哥哥。”鹿行吟低声说,“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当时真的很需要那笔钱。”

外边大雨滂沱。

他听见顾放为也在另一头深吸了一口气。

“去申诉,现在去。”顾放为的声音笃定而不容置疑,“值得吗小计算器?为五万块,失去一个保送名额,现在又要失去省队名额,值得吗?你让我很失望。”

“如果缺钱,有的是办法挣钱,打工兼职,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你的才能不是用在这些事上的,你想走捷径,但世界是公平的,永远有人在为此付出代价。”顾放为的声音有点冷,“你可能不知道代价,但是我,两年前就知道了,代价是人命。”

“失望”两个字如同最锐利的针,刺穿了心脏,让人浑身一痛。

鹿行吟低声说:“哥哥,对不起。”

“去申诉,我在青墨等你。”顾放为的语气硬邦邦的,“我等你来,还有下个月的金秋营报名。我们两个要好好地谈一下了,你觉得呢?”

鹿行吟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对不起。我现在没法回来。我拿了那笔钱,不申诉,就这样吧。”

“霍思风——”顾放为显然被他气到了,在电话另一头大叫起来,“这就是你的态度?”

鹿行吟只是重复:“我现在没法回来,就这样吧,我不是霍思风,我的名字叫鹿行吟。”

是奶奶请隔壁教书先生起的名字,那个生长在小城市中的普通少年。

钱能衡量多少事?

如果他有钱,如果他运气好一点,如果他有那么一点清高骨气,是否如今的一切,都能拥有什么改变?

如果这样努力、卑微地生活过,依然无法存留现在的一切,那么他从小到大又是为什么忍耐这一切?

冬桐市的街道办门口,外边挂着白花,大人一个接一个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见到鹿行吟来了之后,都轻轻叹气。

雨中,居委会阿姨为他递上一枚黑纱:“这里只有你能为老人家戴孝了。先这样戴着,啊,进去看过你奶奶,之后的事情,我们都会帮着你。”

第101章

“行吟, 我先跟你说,你好好听着,这些事我们都帮你操持。”居委会大娘扶着他肩膀,“是意外, 谁都想不到, 老人岁数也大了, 走之前没吃什么苦, 你去见见她最后一面吧。”

灵堂就设在街道办,空置几个商铺挂上了白布,外边路上挂着几个花圈,白色,像羽毛或雪, 在布满烟尘空气中轻轻摇动。

“老人家穷是穷,但是大家都很敬重她,她做衣服,缝鞋底, 冬桐市这么多三四十岁人,哪个没穿过你奶奶缝鞋垫?”大娘说,“这些都是别人送来。鹿奶奶只有你一个亲孙子, 守孝, 扶灵,都要你办,正好你也国庆放假, 不耽误你上学——你家人没来吗?”

大娘注意到这个情况,问他。

鹿行吟没有回答。

他浑身都像是灌了铅, 感觉不到温度, 感觉不到声音, 世界仿佛在这一刹那凝固。

他视线跟着灵堂往里看,看见了漆黑、打开棺木,夏日,里边开着极低冷气存放着,鹿奶奶躺在那里,面容和平常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有些灰败。

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用那一双教会他为人处世,教会他成长眼睛,安和地再看向他,如同看穿一切。

那种虚幻感再次向鹿行吟袭来,他定在了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刹那,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情绪波动,如同看见只是一尊石雕、一张相片,以前什么都没有变,他记得鹿奶奶上次接电话时声调,记得从冬桐市发来厚厚邮包——为什么他们却说,鹿奶奶已经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