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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火防盗防师弟(2)

作者: 墙外道 阅读记录

更奇妙的是,他连自己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

脑袋空空如也,只装了一点,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是“穆清嘉”。

从那夫妇口中,穆清嘉得知了自己是一具木俑,还是一具即将四分五裂、在火焰中烧成飞灰的木俑。

真是人生……啊不,木生艰难。

当斧头呼呼破风声响起时,穆清嘉想翻身躲开,想辩解,但整个身体好像禁锢他灵魂的囚笼一般,任是灵魂如何挣扎,身体都躺在那里,冷漠待死。

算了,他这么安慰自己。生是什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总归他只是个安静乖巧的木俑,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砰地巨响后,他安然无恙,毫无痛感。

好在,他的壳子暂时死不了。

坏在,他发现自己不光是痛觉,其他感觉也一概没有。更不妙的是,那对夫妇似乎被吓到,要搬救兵了。

……算了,已经非常幸运了。穆清嘉再次乐观地想,自己如今铜臂铁骨、刀枪不入,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脚步杂沓声纷纷,由远及近。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问道:“大狗,这么晚了,遇着什么事了?”

大狗,也就是那樵夫惊惧道:“这个木人像!它是鬼!不,是魔!它的表情会变,它要吃人!”

原来如此。穆清嘉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已经可以操控面部表情了。他艰难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善良的笑容,示意自己完全无害。

而在一众村民眼中,火光幽幽下,那鬼偶牵起唇角,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像是在宣布:我要开始吃人了。

农具砰叽桄榔掉了一地,一众山野农人怎么见过这种阵仗,齐刷刷退开了一大圈,只剩下老村正一人观察着木像,沉吟片刻,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他身上。

却见火焰如惊弓之鸟般弹开,蓝光乍起,穆清嘉胸口竟出现一个法阵,霎时将火焰吞入口中。

随后,两只秀美的黄金蝶从法阵中翩翩而起,浮入空中,“啪”地碎为金粉。

穆清嘉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迷茫中只觉胸口有些发烫。

农人们惊慌之声再起,老村正一抬手,道:“这里没什么事了,大家先回去。我保证一定能护大家无恙。”

众人稀稀拉拉离去,名唤大狗的樵夫喏喏道:“村正,您看这……”

“依我看,非鬼非魔,也非人非仙。”村正捋着唇下几根白须,“我也不知他是什么东西,总之无害。只要把它搬离铁锹村,就与我们无关了。大狗,既然是你媳妇捡来的,就由你带出山去罢。”

“什么?”大狗呆了。

“别怕。”老村正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村,是有仙护佑的。”

“仙真的存在?”大狗下意识地问。

老村正昏黄的眼浑浊起来:“五十年前,铁锹村还不叫铁锹村。这里良田丰茂,沃野百里,一个春夏就能收两回稻米。虽然现在盛况不再,我仍是相信,她还在这里。”

仙人啊,穆清嘉听着这个熟悉的称谓,搅动了一下混乱的脑子。一个御剑飞行的玄色身影渐渐浮现,那人挥出一剑,群山轰然化为沟壑。

他……也许是认识仙人的。穆清嘉茫然地想。

翌日清晨,妇人啜泣着在穆清嘉身上卷了条自己缝的绣花被子,大狗就背着他上路了。樵夫累的呼哧呼哧,穆清嘉却乐得清闲,一路听着虫鸣鸟叫,分辨着它们的品类,心里跟着大狗的步调节奏哼歌。

耳朵暂时充当了他与人世间唯一的沟通渠道,而曾经积累的知识,也在随着声音的流淌而复苏。

大狗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后来背得久了也没发生什么,胆子就肥了,开始叨叨自己的伤心事。收成怎么不好啦,木材怎么越来越少啦,冬天怎么挨饿啦,媳妇怎么不下崽子啦……堂堂一壮汉,竟然也哽咽起来。

穆清嘉虽然差点命丧其手,听着又想笑,又有点心软。毕竟不知者无罪,换了谁也不知道木头里能住下灵魂,也有喜怒哀乐。

他想说“木材少可以雕些小玩意拿去城里卖”,想说“换不了媳妇就领个小崽子养”,但最终只能在心里一声叹息。

大狗将穆清嘉放在铜锣镇的大道边,把花被子使劲裹紧,拜上一拜,道:“今日还得上山砍柴,不然家里婆娘又要挨饿了。就送您到这里罢。”

脚步声渐行渐远,穆清嘉寂寞了一阵,正思考自己何去何从,又闻车辚辚马萧萧,像是一队大户人家路过。

穆清嘉听为首那人勒马而下,发出沉沉落地声,全身金银珠玉一阵乱响,估计非富即贵。又听他脚步虚浮,推测不是久病缠身,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大少爷,您这是?”一个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