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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家南狮,师哥师弟(173)+番外

互换名帖才算会狮完毕。伏家班没有鼓队,按规矩也应该礼让客狮先起鼓,伏城是主狮,等他们鼓声响了才起狮。

“后生仔,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过生活。”对面狮馆的老人说,“北方舞南狮,几岁练起?”

“我从小练的,我太爷爷、爷爷、爸爸,都练舞狮。”伏城顶起狮头笑,又因为舞的是孝狮,笑容里多了些悲凉,“是我爸教的,我太爷爷也是佛山人……你们队伍好大啊。”

“也是佛山来的?”老人点了点头,“有机会你回佛山,找一狮堂,明年的战狮甲敢不敢去?”

伏城看了一眼师叔,腰上突然一紧,是师哥的手。“敢,等我真进了半决赛,能去佛山了,再拿着名帖找您!”

廖程明笑而不语,蒋白回来了,伏小子的心也野了。

因着是孝狮,两边狮馆不过多交谈,会狮后便散了。廖程明走进院,敞开屋门和窗,插上了伏家班的醒狮旗。

高高大大,堂堂正正,立在屋正中。邱离和青让站在门外双手背后松弛下垂,等孝狮进来。

孝狮要在草席跪等,由逝者家属通知才能引进屋。今天仓促,没有草席,廖程明出面把伏城和蒋白带进来,仿佛昨日重现。只不过这头狮终于齐全,不再拖行着瘪掉一半的狮批。

“你爸爸的牌位没带来,对着班旗拜吧。他看得见。”廖程明说。

于是伏城跪下来,双膝冰凉,身后也是一声轻落,师哥扶稳了他。

蒋白想不起来伏弘这个人,只知道廖程明家里的照片中有他,看上去不算陌生。但伏城这样一跪,似乎连着他的身体,也把他的高度降下去。

是难过,是悲怆,是少年燃烧了一切的绝望。他摸到的伏城是上一次的那个,自己一个人跪在这里,拖着狮批泣不成声。一股本能驱使蒋白弯下腰去,将背挺直。他跟着伏城跪行,伸手轻轻抚摸伏城颤抖的背。

“不哭了。”他劝。15岁的蒋白在昏迷时候大概也想这么说,否则不会用尽全力想要回来。

“不哭了。”他替以前的自己说。

伏城吸吸鼻子。“老子没哭。”然后又抹抹眼泪,“师哥你别和师叔说我又哭了,老子能得很,当小班头了,不能哭。”

蒋白点了点头,从后面圈住了伏城的腰。

孝狮对着班旗三拜,廖程明拿出一瓶老酒,朝狮头前洒了一溜。蒋白跟着伏城卸下狮批,突然问:“为什么叫马超狮?”

伏城看着尖角上的白色麻布条:“传说,三国时马腾被曹操杀了,他儿子马超率领二十万兵马白甲戴孝,最后曹操败走逃亡。起舞马超狮,孝义人人知。舞法不教人,只口耳相传,一出孝狮就是有人去世。”

口耳相传,大概这些都是伏城爸爸说给他听的。蒋白恍惚回忆,廖程明点起三炷香,给了他。

“你来。”廖程明说,“你是伏弘的大徒弟,应该由你来。”

蒋白接过香,恭恭敬敬鞠躬点燃。蒙尘的马超狮终于迎来它悲壮的英雄归宿,随火化成一堆灰烬。青烟直上,吞了人间哀愁。

这一切办完,廖程明摘了班旗下来,叠好给了伏城。“这个,和你爸爸一起下葬吧。班旗破了,以前都是你爸爸亲手缝。以后你要用新旗,从新开始,把伏家班撑起来。”

伏城接过去,重重地嗯了一下。

去殡仪馆的路很漫长,伏城内心抗拒,不愿意去。这些年他不敢想,始终自欺欺人,只要自己不去,老爸就没离开。可这回是真要面对了。

邱离、青让和师叔在后面那辆出租车里,蒋白陪他,看出伏城的紧张:“没事,我都安排好了。”

“我不紧张,我爸出殡那天是我捧着遗像,亲眼看着我爸进火化炉。又是我亲手捧着骨灰出来,今天他下葬,这是好事,你回来……他肯定高兴。”伏城不再张牙舞爪,一颗心安定下来。

到了殡仪馆,蒋白安排好的车已经到了,一辆7人座的SUV直接送到陵园。邱离、青让和廖程明留在外面等,算着入土的吉时。

“师叔,我们光等着也不行啊,要不要进去帮忙?”邱离问,主要是怕伏城哭。

廖程明摇摇头。“蒋白说他安排好了那就是安排好了,别去添乱。刚才一狮堂的人提起醒狮大赛,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们也想试试。”青让说,“伏城他……”

“他一定是想去,可时机对不上。”廖程明看着手表,“怎么回事,他们还不出来?”

邱离望向殡仪馆的大门。“要不……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领师父的骨灰,是不是只用伏城的身份证和殡仪馆的证明?还需要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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