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伪装进行时(85)
——那天,她跟着慕淮入宫,甩开扶桑后在宫中凉亭里见到的就是这个人。那时候他半跪在太子身前,面色苍白,不知道从哪里刚受了伤回来……
既然与太子相关,那么此人这次出城想必也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云昭思衬片刻,再次探头朝城墙下望了过去,然而城门前的空地上早已没了人影。
……
云昭回到王府已是深夜,她穿过寂静的庭院,趁着没人注意跨上台阶,往前再走几步便是她常住的厢房。
月光在地上印出老树的枝桠,风吹过,院里便一阵窸窣响动。
长廊上,云昭停在那里,目光转向了对面亮着灯的书房。
慕淮虽尚未袭爵,按规矩也不可上朝,但老王爷留下的许多事务仍然要经过他手。
云昭站在那里望着那处灯光,片刻后抬脚朝对面走去。
慕淮从奏折里抬起头时刚好看到门上映出来的轮廓,他提着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出声,就单单坐在那里看着,看着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肯敲门。
他也不急,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墨水顺着笔端滴下,在刚誊抄好的文书上落下一滩印记。
他放下笔,刚想换一张,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慕淮起身走上前拉开了门,云昭的身影这才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别扭的人,没有像之前一样问一句“有事吗”,而是直接让开了路,让她进了门。
屋内烛火通明,云昭跟在慕淮身后,目光落向了书案上成堆的文书。
“你最近好像很忙啊。”
“都是一些上报地方情况的,没什么大事。”
云昭也不见外,像往常一样挨着慕淮盘腿坐在了他身边,似乎也只有在这件事上不会像平时那样拘谨。
慕淮将落了墨迹的纸放到一旁,又抽出新的纸张重新开始誊抄。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问。
云昭“嗯”了一声,隐去了前因后果,回答:“方才在院子里看到书房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说着,她从旁边的书架上挑了一本书,翻到了上次读的那一页:“让我待一会儿,不会打扰你的。”
慕淮没在意,只听着旁边翻页声响起,然后落笔写下第一个字。
云昭坐在书架与书案之间,盘腿坐了一会儿便开始觉得腿麻。她无声息地往后挪了一下,没过多久又挪了一下,最后干脆倚在了书架上,两腿这才伸直。
慕淮权当看不见,将誊写好的文书搁在一边,又拿起手边的奏折来看。
他好像真的越来越忙了……
云昭想。
她靠着书架,借由这个不会被发现的角度看着对方的背影。
旁边油灯灯芯燃起火光,火光跳动,映出旁边的影子晃动不安。
云昭手指捏着书页却迟迟没有翻过去,想着要是对方一直不回头,自己一直这样沉默无声地看着也未尝不可。
兴许是许久未听到翻书声音,慕淮停下笔偏过了头,刚好触及云昭猝然收回去的视线。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他试探着问。
云昭装模作样地从书里抬起头:“……没有。”
慕淮却盯着她,抬手指了指她手中的书:“这一页你已经看了很久了。”
“……”
云昭耳根不自觉地有些泛红,瞬间哑口无言。
她心里想着,幸好这人的敏锐程度只停留在她有没有翻页,如果他上来就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那就彻底不好收场了。
慕淮看着她,虽然左右看不出她心里想的什么,却也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的窘迫。
他轻轻笑了笑,转开了话题:“看你无聊得很,说个故事要不要听?”
云昭:“……什么?”
慕淮将手里的奏折放到一边,再转头时说:“小时候李大人家的公子贪玩,偷偷跑出府爬山,却不慎跌伤了腿。山中野兽颇多,入夜更是凶险万分,他又不能走路,府中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若是这样下去,活命的几会很小很小。”
慕淮回忆说:“不过显然他很走运,只在山里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路过的樵夫送回了府,李大人想重谢他却被婉拒……”
一年后,樵夫妻子重病,却无钱就医,走投无路之下他就想到了之前帮过的那个孩子。樵夫登门拜访,说明来意,李家感念其恩,遂出重金施以援手……
“……当年你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或许不一定什么时候你也会回来找我,找我帮忙也好,走投无路想要重酬也好,我都能再见你一面。”
慕淮轻呼出一口气,轻声说:“所以,即便是像现在这样暂时的庇护,我也心心念念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