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259)+番外

冬夜，离阳皇宫。

赵文瑾独自伏案小憩，近期朝政颇为繁忙，北方战事吃紧，赵忠祥成功拿下永城州之后，又一鼓作气连续摧倒秦国三座城池，如今休养在马嵬坡下的阳隐城中，三军消耗之大已是无法再继续深入，赵文瑾不得不加派人手前往支援，粮草也随三军北上而去，这个冬天已是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无法返乡了。

殿内灯火通明，赵文瑾挥手遣退宫内下人，倚靠在龙椅上，孤零零的望着空荡寂寥的大殿苍穹，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人劲装而入，望着高台上那一头白发的赵文瑾，眼眶红润。

“哥”

赵文瑾起身看去，只见赵武虎已慢慢走了上来。

“武虎，你怎么来了”赵文瑾看着自己的妹妹，这几日不见，越发的憔悴。

“哥，你的头发……”赵武虎哽咽着，话语已是说不出来。

这几日返宫之后，赵文瑾便独自呆在御书房，除了朝政之外，基本没见过其他人。

都是伤心人。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今日方君荣的葬礼我没去，你可别怪我，近日实在是太忙了，有些疲倦”赵文瑾难得有一丝笑容，可落在赵武虎的眼里，越发的刺眼。

赵武虎轻轻摇头，似乎有所挣扎，还未开口，赵文瑾已是缓缓说道。

“想去报仇？”

“嗯，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次主谋是秦国胡霸先暗中指示的，那一伙刺客是秦国境内一个叫铁儿庄的江湖门派”赵武虎静静开口。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不过你要去，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宁可囚禁你，也不让你离开赵国半步”赵文瑾语气严肃。

赵武虎蹙眉，不明赵文瑾是何态度，与平常有些不大一样。

“哥，你说”

“前日我已知会方老阁主，将开始举阁迁徙至魏国朝歌城，你这次去秦国除了琉璃阁阁内人，我还会派一小队跟随你，以防万一，事成之后，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直接赶往魏国朝歌，那边自会有人安排你们”赵文瑾说的及其认真。

“哥，赵国难不成真的危在旦夕？”赵武虎曾听过方君荣说过，心里知晓，便担忧问道。

“傻丫头，有哥在，你别担心，我只是做好万全之策罢了，你的性格我从小便知，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先活着，龙儿已经没父亲了，可不能在没母亲了啊”

赵武虎听得声泪俱下，疾跑而去，抱着赵文瑾痛哭，偌大的宫殿，仿佛此刻，兄妹二人又回到了过往，那时父王额娘去世的早，兄妹俩相依为命，赵文瑾领着赵武虎一路至今。

夜已深，赵文瑾没有让人跟随，负手而行，独自返回寝宫，冷月在上，形单影只。

这段时间，是越发的沉默安静，始终喜欢一个人。

走在大理石铺砌的石板上，看着眼前的一砖一瓦，红墙朱门延伸而去，赵文瑾突然觉得此刻无比怀念，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这一刻看上去分外的亲切，这里很熟悉，却至始至终自己从未好好看过，有些好笑，赵文瑾不禁笑开了怀。

路过居月，赵文瑾抬首望了望，顶方，有灯火闪亮，如高挂在天空的星辰，赵文瑾满目柔情。

不知不觉就走到楼下，欲推门而入，可伸出的手在触碰檀门的那一瞬间，轻轻的贴在上面，便没在继续，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下了石阶，门内兀的响起一道声音。

“陛下，既然已经到了居月，为何不进来坐坐”

背着身的赵文瑾静静立在原地，没有言语，半响，独步离去。

大门被里人打了开来，有一人追跑而至，入目望去，那白头背影在前，硬生生的让她止住了步伐，心痛入骨。

空忆此去经年，只剩眉线连长。

瑕姬呆望着那席背影，从未有过的距离和陌生，有些事情既已发生，就无法在改变了，人心总是这般薄弱。

她不晓得他为她付出了多少，做过些什么，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本就是执迷不悟，不愿放下，只要还在身边，相互折磨，即便他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一样让她心生满足，她已经习惯了啊，可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了。

两两身影，被皎月拉长，如银河之外的平行线一般，向着没有尽头的方向追随而去。

赵文瑾同样不知，瑕姬从未在居月穹顶，那扇大门，她从回来，便一直守在门后，穹顶上的灯火，是她最后的倔强。

可笑的是所有的冷漠伪装，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早已烟消云散。

黄泉有曼珠沙华，花叶生世不相见，如有一日，你经黄泉，得见八百里红花，珠珠情根深种，唯有一朵不绽，那便是我执念，所有关于你的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