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柳凝雪冷笑，自己卧薪尝胆地苦练了三年，目的就是杀了独孤无心以报负心之仇，如今又怎会后悔？
但听冰儿那不容质疑的口气，她心下也不禁有了几分疑惑。
——莫非当初的事真的有什么隐情？
可是当时的事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独孤无心也亲口承认了的，怎么会……
这时独孤无心忽然开口：“冰儿，别说了！”
“不，我非说不可！我要让这个自私狭隘的女人知道她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看她还有没有脸说什么报仇雪恨！”冰儿一反往日的柔顺，大声道：“柳凝雪，你以为我们教主如此容易便会被你所杀么？哼，若非他早知你会前来报仇，才故意放松了禁卫的警戒，否则你以为我们圣教的总坛是你这么容易便能潜入的么？”
——什么？
柳凝雪一震。独孤无心故意放自己进来杀她？她没有听错吧？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信么？”柳凝雪大声道：“你是怕我杀他，才故意来骗我的，对不对？”
“你以为教主真的用不出天魔功了么？告诉你，他身上的蛊毒早在三年前就被戴风华解了大半，若非是他自己要死在你手上，所以才执意执意不还手，你以为凭你的武功能接他几招？”
“什么？”柳凝雪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他自己要死在我手上？我……我不信……”
“不错，他自知命不久矣，为了平息你的愤怒，竟不惜死在你的手里，所以才会故意激怒你，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冰儿越说越愤怒：“他对你如此情深意重，而你呢？你却只知道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他，误会他！”
“冰儿，”独孤无心黯然道：“这不怪她，我本来就是欠了她的。”
“不，让她说！我有权利知道！”柳凝雪的身子已开始颤抖，态度却是无比坚决。
只因她已隐约开始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于是冰儿就将所有的前因后果从头至尾详细地说了出来，最后冷着脸道：“柳姑娘，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还执意要杀他，那你现在就动手吧！”
柳凝雪一直默默地听着，一双清澈的美目已是泪水涟涟，忽然大声道：“独孤无心，你这个超级无敌大笨蛋，我恨死你了！你自己要死了，就急着把我赶走，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就这么淡薄，这么经不起考验么？你以为离开了你，我还会快乐吗？还有，”她恨恨地咬了下自己的樱唇，终于说出了口：“你以为你若死了，我还会独活么？”
此时独孤无心已将伤口的血止住，然后抬头缓缓道：“凝雪，我当日自知命不长久，故意将你激走，你走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是活在痛苦与思念之中。我一直在想，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想了这几年，还是想不出答案来。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不顾及你的感受便代你下决定的。你能原谅我么？”
柳凝雪恨声道：“我干嘛要原谅你，你害我白白受了那么多苦，我简直恨死你了！”
“那么，”独孤无心凝视柳凝雪：“至少摘下蒙面，让我看你一眼，好么？”说完，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三年不见，他的脸庞依旧俊美如昔，只是更添了份沧桑和忧郁，却比当年的他更加有份摄人的魅力。
尤其是那双墨玉般漆黑的眸子里面更是蕴涵了无数的忧伤，无数的深情。使柳凝雪看了后只觉一阵说不出的心疼。
是的，无论柳凝雪是否承认，这三年来，她的梦里魂里出现的永远只有这个人，这张脸，以及这双眸子。
不由自主地，柳凝雪伸手将蒙面的黑巾扯下。
淡淡的灯光下，只见她那绝美的脸庞略见消瘦，而且是说不出得苍白，却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清丽，恍若凌波仙子，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两人默默对望，都仿佛有千言万语，却谁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两双眸子却不约而同地湿润了。
许久，柳凝雪忽然扑进了独孤无心的怀里，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哽咽着道：“无论如何，你以后都不要赶我走，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么？”
“可是，”独孤无心道：“我体内的毒还未全解，生命随时都可能结束……”
“我说过，你死了，我也不会独生，”柳凝雪缓缓道：“你可以不信，但我会做到。你已经错了一次，现在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再错第二次。”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平静。
但这平静的声音却更加显示了她的决心。
独孤无心感到一股温柔的暖流涌进他那冷寂以久的心房，使他终于下决心做出了决定。
“好，我不会再赶你走，”独孤无心亦抱紧柳凝雪道：“天上地下，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们二人就这么依偎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轻咳，受惊的两人立刻分开，却发现是冰儿去而复返。
——刚才就在他们误会冰释是，冰儿已识趣地退出。
此刻她再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堆绷带与金创药。
“教主，”冰儿嫣然笑道：“您是不是该先将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再和柳姑娘叙旧呢？”
一句话使得独孤无心与柳凝雪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独孤无心方觉受伤的肩头疼痛无比，于是从冰儿手上接过伤药来道：“你也受伤了，不如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凝雪呢。”
冰儿缓缓道：“冰儿要看着教主把伤口包扎好才能安心休息。”
独孤无心心头不禁一暖，立刻让柳凝雪为自己上药包扎。
冰儿看着他收拾妥当，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独孤无心刚要安排柳凝雪休息，却发觉门外似有条人影，不由惊道：“谁？”
那人缓缓走了进来，一身蓝杉，俊美的脸上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是西门隐秋又是谁？
独孤无心见是他就安心了些，道：“隐秋，你来得正好，凝雪回来了。”
“我正是听到柳姑娘回来的消息才特意来打个招呼的。”西门隐秋边说边走到了柳凝雪身边，笑道：“柳姑娘，数年不见，一切安好？”
——他嘴里说着话，手也忽然跟着动了。
他口中说了十一个字，手上已闪电般点了柳凝雪身上十几处大穴。
独孤无心惊道：“隐秋，你这是干什么？！”
说完便欲起身，却发现身上软绵绵的，竟连一丝力道都用不出来。
第 24 章
“你猜呢？”西门隐秋一把扶住柳凝雪即将倒下的身子，俊美无比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而迷人的微笑：“柳姑娘，或者换你来猜猜，我想干什么？”
柳凝雪全身穴道受制，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独孤无心。
“你看他也没有用，”西门隐秋笑得说不出的得意，说不出的张狂：“你看看我们伟大的教主现在还能动么？”
“怎么会这样？”独孤无心只觉全身真气完全无法凝聚，竟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不禁皱起漆黑的剑眉，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闪，眼光瞥向了受伤的右肩，失声道：“这药……这上面下了酥骨软筋膏？”
“不愧是教主，果然英明，”西门隐秋笑道：“以你的警觉性，在酒中下毒的老法子肯定是行不通的。在金创药上下毒，自然是最隐蔽的法子。”
金创药是冰儿拿来的，也就是说只有她才有机会……
“你收买了冰儿？”独孤无心感到心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没想到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竟然同时背叛了他。
“不错，”西门隐秋淡淡道：“只因你绝对不会想到她会对你不利。”
“为什么？”独孤无心墨玉般漆黑的眸中缓缓现出一抹深邃的痛楚之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我把你当成了最亲的人，最好的兄弟。我甚至已让你做了下任的教主继承人，可你……你难道就这么急着做这个教主之位么？竟然连我死了都等不及？”
“独孤无心，你错了，”西门隐秋冷笑道：“你以为我就那么希罕这个教主的位置么？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比这更珍贵的东西……虽然她现在还不属于我，但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的。”他的笑容中忽然带了一抹说不出的忧郁和无奈，眼睛却深深地凝视着怀中的柳凝雪，狭长的凤目中盛满了无尽的温柔与痴迷，口气更是无比的坚决。
独孤无心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为了凝雪，对么？”独孤无心如梦初醒：“原来你也喜欢她。”
“不错，我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爱上了她，而且比你爱得更深，”西门隐秋一字字道：“你看看你都给她带来了什么？除了数不清伤心与痛苦，你还能给她什么？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只有我！”
“西门隐秋，你错了，”独孤无心凝视着西门隐秋的眸子，一字字道：“凝雪是否幸福，只能由她自己来判断，你和我都不能下定论。如果你三年前说这句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让给你，但现在，我不会。我会尊重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一错再错下去。我绝不会再做令她伤心的事。”他深深地凝视着柳凝雪美丽的眸子，道：“如果凝雪选择了你，我可以立刻退出，但如果她依旧选择的是我，那么，你纵然杀了我，也休想让我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