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尽全力,也只能将那毒气逼在一处,使之不向五脏六腑蔓延,然而叶临风却始终是昏迷不醒。
他这才发现叶临风中的并非普通的毒掌,而是江湖中失传多年,传闻中者必然无救的修罗掌。
他只好先将叶临风带回山上,打算再寻神医慢慢救治。
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蓝衫少年是什么人,年纪轻轻的怎会练成如此阴毒的武功来?
剑痴边沉思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丁灵:“他中了毒掌,我无法为他解毒,只好先带他回来。”
“什么毒竟然这么厉害,连爹的碧琼丹也解不了么?”
“是啊。”白衣人忧心地道:“灵儿,你知道江湖上最近有哪些出名的神医看看能不能请一,两个过来。义父这些年隐居深山不问世事,江湖上的事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他多年来都是和丁灵一起生活,后来却与叶临风在一起相处了三年多,对这温和善良的少年颇有好感,是以下决心定要救他一命。
“知道了,我马上去。”丁灵看出义父眼中深深的担忧。除了自己外她还很少见到一向性格内敛的义父对谁这么关心过,连忙答应着,转身飞奔下山了。
剑尖已划破独孤无心胸前的衣衫,即将透胸而入,巽风却忽然感到胸腹间一阵强烈的麻木感,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刚才就在长剑刺出的那一瞬,他就感觉到胸口处微微一痛,然而那种极细微的感觉却被他骤然看见独孤无心充满杀气的眸子时的震惊所掩盖了,使他几乎以为那只是错觉。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厉害。
虽然他的剑锋已经刺入独孤无心的胸膛,他已看到伤口处出现一缕殷红,但他那麻木的手臂却再也没有力气刺下那致命的一剑。
巽风低头一看,原本漆黑的眸子中立刻出现了一种绝望的死灰。
那是只有彻底绝望的人眼中才会出现的神黑色银针。
他认出那是江湖暗器中排名第三位,以毒辣迅捷著称的“暴雨梨花针”!
而针上,显然早已淬好了见血封喉的巨毒。
巽风满眼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旧主人,仿佛依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过了半日,他终于直直地倒下。
倒下后他的眼睛仍未闭上,死灰色的眸子中依旧是那满是惊愕与不信的眼神。
独孤无心将含在口中的机簧吐在地上,对着地上已经断气的巽风苦笑:“我知道你死不瞑目,只因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昔日做事光明磊落的主人如今竟也会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若是换了以前,连我自己都不信的。只可惜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必须要活下去。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死。”
是的,他还不能死。
以为他还没有完成母亲的遗愿。
更因为他还没有救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初生的朝阳照在他清俊如画的脸上,他虽然在笑,可是那笑容中充满了说不出的痛苦,说不出的凄凉。这样的笑容只会令看见的人倍增感伤。
只因他知道,今后的独孤无心,再不会是以前的那个独孤无心了。
他抬头看着走上前来的冰儿,脸是充满了自嘲的神情:“没想到幼时贪图好玩而跟天竺的口技师处学到的腹语术竟会救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很可笑吧?”
冰儿同样苦笑着,笑容中充满歉意。同时擦着嘴边的‘血迹’。
其实她的伤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严重。
——就在巽风击中她的一瞬间,她便按照独孤无心事先传授她的‘卸’字决,巧妙地将击来的掌力化解掉大半。
若是巽风上前查看她的伤势,那么她的一切做作势必将白费。
只可惜独孤无心早已算准他不会这么做。
他早已将全部的精神放在独孤无心身上,而且他对自己的那一掌实在太有信心了。
“冰儿,不用抱歉。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不是吗?”独孤无心漆黑的双眸中闪着耀眼的光辉:“只要活着,总是会有希望的。”
古老的长安城。
这大唐时期的都城到了现在依旧不减盛唐时期的繁华。担着担子的货郎,边吆喝着边不住地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足以吸引那些蹦蹦跳跳的孩童围上前来的声音;街头摆摊卖胭脂的老妇人,在接过买主手中的碎银时,那满脸的皱纹都糅成一朵盛放的菊花状的笑容;以及当垆卖酒的明艳少女那甜美悠远的歌声。种种种种,都成为里这古老的城市中一道道惹眼的风景。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不远处那高大的城门口处,那个手持一根长长竹竿的绝美女子,以及那竹竿上挑着的那块如巴掌般大小的羊脂美玉。
那块玉佩通体纯白,没有半点瑕疵,玉佩上精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竟似要破璧而出一般。
第 31 章
玉是连城宝玉,人更是绝色美人。
这样的组合如果不引人注目那才是怪事。
众人这女子像是要来此出售这块玉佩,不时有人上前问价。
谁知那女子却只是微笑着摇头。
于是看的人就越来越多。
出价的人自然也不少,价格也是越出越高。
那女子依然只是微笑着摇头。
这时忽然有一个眇目瘸腿的老人挤到了人群中,一只独目呆呆地看着那玉佩,过了半晌才喃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说完,一步步挪到那女子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女子刚开始没怎么注意他,听到这句话忽然脸色大变,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玉佩从竹竿上收回,恭恭敬敬地对那老人道:“这位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说完,也不等老人答话,径直转身离去。
那老人立刻随之而去。
围观的人一看没了热闹可看,立刻轰然而散。
没有人知道,刚才的一刻使后来的武林产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影响。
不好办啊不好办,看来我欠的这个人情是不好还喽……为独孤无心诊过脉后,眇目老人,也就是魔教左使杨郁之便开始大摇其头,面色更是苦恼无比。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看到杨郁之的神情,独孤无心的心也开始一点点沉了下去。
——如果连医圣的传人都说他的伤不好办,那恐怕天下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难道自己真的会终生都成为一个废人么?
“就算我能用接筋续脉之法将断裂的筋脉完全接好,也未必能恢复到未断以前的状态,而且……”老人沉吟着道:“你身上本就中了血蛊之毒,现在又加上一样酥骨软筋膏,这两样中的任何一件都是麻烦无比,更何况现在两毒混作一处,情况更是乱七八糟,不妙啊……看来你的命大概不会长久了……”
“我不在乎可以活多久,”独孤无心道:“我只想恢复武功,然后从西门隐秋手中夺回他抢走的一切。”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姑且一试。”杨郁之叹了口气道:“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也只好看老天的意思了。”
三个月后。
杨郁之看着孤立院中的那个落寞的白色身影,不禁悄悄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能将他的筋脉完全接好,但是,正如自己当初所料,他那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是再也无法施展了。
——再续的筋脉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强大的真气,所以独孤无心的真气只要一到筋脉原来断裂之处便再也无法流通。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体内的两种相互纠结冲击巨毒终于渐渐融合为一处,看来不久便会毒气攻心了。
尽管自己费了那么多心力尽力去拖延毒发时间,但这一天的到来却是他无法阻止的。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么?
自己真的要辜负了老教主的希望与信任,让她唯一的儿子的性命断送在自己手上?
“这一天快到了吧。”耳边忽然想起独孤无心淡淡的声音。
“没有,”杨郁之一惊,慌忙道:“我还可以帮你拖上一阵。”
“你不用骗我了。”杨郁之淡淡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说完,他忽然低下头,以手掩唇发出一阵压抑的,无声的轻咳,摊开手时衣袖上已添了一处紫黑色的血渍。
“现在,每天咳血的次数已经增加到了五,六次,很快毒便会攻心了吧。”独孤无心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哀伤与无奈:“我死无所谓,我只是觉得难过,因为我竟然救不了她。”
杨郁之静静地看着独孤无心。
从自己见到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才看出来,在这个外表清冷淡漠的少年沉默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千丝万缕的情绪。
都是痴情的可怜人啊!
为了给这个年轻人一个希望,他只得违背当初对老教主作出的承诺,带他去见那个人了。
而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杨郁之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沉声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他能救你。”
魔教总坛。
西门隐秋看着乖乖坐在身旁的白衣女子那绝美的脸庞,好看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好美啊!”正看着远处平静湖面的女子忽然转过头来,用那双清澈得纤尘不染的眸子看着他道:“隐秋,当初我们就在这里定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