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沸水中陡然加入了一瓢冷水一般，王佳雨的动作立即停住，空气又是一片死寂，只有她不断起伏的胸膛宣告着她依然强烈的愤怒。
黎舒河并没有进一步刺激她，伸手将她强硬地按进自己怀里，“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谈。”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我该怎么冷静……我曾经求过杀害我妈妈的凶手啊！”她拼命挣扎，然而始终挣脱不开，怒极之下，突然一口咬住黎舒河的手臂。
咬得很重，王佳雨清晰得感觉到黎舒河呼吸一滞，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像要将她嵌进血ròu里一般夜很静，窗外狂风怒号，王佳雨松开嘴，看见血迹正从衬衫的布料里渗出来。而黎舒河一动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将脸埋进黎舒河的肩窝处。
一阵温热的湿意，王佳雨瘦弱的肩膀不断地颤动着。然而自始至终，黎舒河却没有听见她发出一句哭声。
怀里抱着的，依然是当年那个哪怕饿得难受却依然咬牙坚持的倔强孩子，上帝在赋予她天赋的同时，又安排同样分量的苦难。
嘲讽、恶意、欺瞒、仇恨、命悬一线……而她就像一根纤细的芦杆，任命风雨摧枯拉朽，也始终坚韧地站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夜更加寂静。黎舒河松开王佳雨，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被她自己生生咬破，凝着半干的血迹。
黎舒河碰了碰她的脸，发现她体温冻得吓人。将她拉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做好，然后他出去冲了杯热可可。
王佳雨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黎舒河靠着书桌，静静地看着她，“不如你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说。”
王佳雨摇头，“我明天要搬走，什么事情都一次性说清楚吧。”
黎舒河目光微敛，“好，我先说。当时调查陈芳青的事，是为了争取让你能够回国，我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远远比我猜想得更严重。我瞒着你，是因为那时你已经不记得这些事，除了徒增痛苦，对你而言并没任何好处。我担心你会因此受到刺激，而对我而言，你的安全和健康远胜于其他。至于陈芳青，陈家在帝都权势滔天，贸然行动只会打糙惊蛇，我在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
王佳雨这才抬头看着黎舒河，“你不是打算包庇她？”
“这得由你来决定。如果打击陈家，萧家也不能独善其身。萧卫东是你父亲，萧然是你的弟弟……”
王佳雨嘴唇紧抿，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一切表情的变化，黎舒河尽收眼底，“如果你决定报复陈芳青，那就必须暂时蛰伏，继续搜集证据。我手里的这些，除了让她日日胆战心惊之外，还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将她逼到绝路，她很有可能会选择玉石俱焚。”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黎舒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当然有，但是我不会让你动手。”
王佳雨心中一动：“你……”
黎舒河手cha在衣袋里，目光注视着王佳雨，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股狠绝，“会脏手的事，不适合女人来做。”
“我可以问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先回答我，你恢复记忆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佳雨手指轻轻一颤，立即别过目光低下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小看我了。”
手里的杯子变成了温热，而王佳雨的身体也渐渐地暖和起来。她低垂的眼中藏着深深的悲伤，“我在利用你对我的愧疚。”
黎舒河目光微微一沉，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王佳雨。
沙发在窗户边，王佳雨能清楚地听见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她放了杯子，站起身，将窗户打开，一股强烈的冷风顿时灌了进来。
“我知道我唯一可以争取的，也只有你的愧疚了。对不起我很没用，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不喜欢你……”她被强烈的风吹得忍不住闭上双眼，在风声中，她的声音也像是带上了如泣如诉的呜咽一般，“我本来已经打算告诉你了，真的对不起……”她伸手捂住嘴，“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如果时光倒回去，我依然会坚持当时的选择，所以请您不用觉得愧疚，反而是您，真的已经帮了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