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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218)

宁宁顿了顿,迟疑着问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容颜出尘的女人微阖眼睫,半晌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的浅笑。

“……谁知道呢。”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何必在此刻立牌坊!我们若是死了,乔颜总会知道一切!”

青年厉声冷笑,满眼尽是蛛网般密集的血丝:“她会知道你是屠尽她全族的仇人之一,知道你冒充她娘亲的身份虚情假意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只会恨你,永远不会心存感激!”

他越说越貌若癫狂,笑声夹杂着沙哑不堪的声线,叫人听罢浑身发凉:“乔颜永远不会知道你究竟是谁,你的名字、你的长相、甚至你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在她眼里,你永远只是她娘亲的替代品,一个十恶不赦的魔!”

他说得愤慨,琴娘却只是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语气平淡得听不出起伏:“是啊。”

她是魔,打从一开始就是,犯下的罪孽永远无法被洗清。

曾经的一切真是很远很远了,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人的梦境。

她自幼贫寒孤苦,为求生堕入魔族,之后恶事做尽,似乎早就成了种习惯。

后来秘境之战大败,不得不与其他魔修一同藏匿于水镜之中,由于需要乔颜采来灵药,还不得不被迫扮作她曾经的族人。

她的实力在魔君之下最强,理所当然接替了母亲的角色。当时的她多么不耐烦啊,总觉得那小女孩烦人得紧,一点也不愿意搭理她。

她手忙脚乱地学着当一个母亲,慢慢隐匿了所有的戾气与锋芒,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除了无尽的屠戮与厮杀求生以外,自己还能拥有与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

炊烟,家人,微笑,还有每天的夜晚,都能听到乔颜为她编出的小故事。

那孩子说起狐族秘辛,说起许多幼稚得不得了的寓言和笑话,也说起话本子里南城的水乡与烟花,信誓旦旦地保证,总有一天要带她出去瞧一瞧。

那真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遇见那个讨人厌的狐族女孩之后,她的记忆才由黑白变成了彩色。

然而她们之间却又隔了太远太远的距离,不仅仅是无法磨灭的族仇家恨,打从一开始,彼此的羁绊就是建立在谎言与利用之上。

她已经快记不起自己曾经的名字。

也会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意识恍惚,觉得自己就是琴娘。

这样的情愫卑怯又隐蔽,轻飘飘散落在夜色里,没有人能知晓。

“乔颜她,”宁宁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你为她拖住了魔族的追杀吗?”

“我是在他俩离开之后才现的身,不知道也好,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琴娘居然低低笑了笑,瞳孔渐渐浑浊,失去了颜色:“善恶终有报……我这十恶不赦的罪人,哪里配得上那种壮烈牺牲的戏码,说出来只会惹人笑话——这场骗局,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她一生中经历了那样多的杀伐与险境,然而不知为何,在临近死亡之时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一个女孩温和腼腆的笑。

那时乔颜对她说,要送给娘亲一场最最好看的烟火,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琴娘轻轻仰起头,无声望向寂静幽谧的苍穹。

夜幕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真可悲啊。

其实她这一辈子,也从没见过烟花。

第60章

琴娘多年来一直把续命的灵药赠予其他魔修, 将其作为保住乔颜的筹码,致使灵力衰竭大半,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

再加上今日与同族爆发一场恶战, 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更是油尽灯枯,无法再支撑太久。

宁宁脑海里无端想起曾经与琴娘的那些对话,也不晓得当她说出“只愿小颜能活下去”时,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夜风温柔,悄悄把沉闷的血腥气一并吹散。宁宁只觉心头发闷, 蹲下来与琴娘彼此平视,为后者擦去满脸的血迹。

她终究只是个没经历过太大风浪的小姑娘, 纵使明白对方是魔族, 却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多加指责,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低低地温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琴娘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黑沉沉的瞳孔里闪过几分柔色, 在短暂的怔愣后轻轻摇头。

“二位切记, 魔君实力深不可测, 以寻常之法很难将其打败……但若能破坏阵眼, 以外力损毁阵法, 必将令他元气大伤。”

她直到此刻终于没了力气, 将身子恹恹靠在院落里的树桩上, 任由长发遮掩血痕遍布的面庞:“灵狐一族受魔气侵染已久, 过不了多少时日, 便会彻底沦为不人不鬼的邪物……若想救下他们,只能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