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293)

不愧是裴寂,连安慰人都这么有理有据,不服不行。

她听罢点点头,刚要再开口,却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宁宁这会儿已经下了木桩,裴寂之前握在她腕上的右手……却还是没有松开。

他的手并不像世家子弟那样自小保养、毫无瑕疵,而是处处生了茧与伤疤,落在宁宁手腕时,带来略显粗糙的摩挲感。

裴寂的身体一向冰冰凉凉,如今手心里却有股淡淡的热。她出乎意料地并不觉得抵触,只觉得莫名心慌,眼神故作镇定地转来转去,最后鼓起勇气扭头去看他。

察觉到宁宁直白的视线,裴寂右手上的力道明显一轻。

他从未与谁牵过手。

曾经的裴寂觉得这个动作累赘且麻烦,与旁人的一切肢体接触他都不喜欢。然而遇见宁宁,却情不自禁地想要一点点靠近,一点点上前。

不把手从她腕上松开,于他而言算是一场耗尽所有勇气的赌注。

宁宁也许会厌恶他手上狰狞的伤疤与老茧,面露嫌恶地挣脱,也许并不愿意接受他的触碰,尴尬一笑后收回左手,但也许,她会在短暂的错愕后逐渐接受——

那样的话,会让裴寂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远。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过安心,纵使向来冷傲阴郁,骨子里却还是从出生起就逐渐蔓延扩散的自卑与自厌。

裴寂不知道她会怎样做。

十指都像在发烫,他从未如此紧张。

“那个……裴寂。”

耳边传来宁宁干涩的嗓音,他强压下内心悸动,掀起眼皮时,长睫在眼底打下一层浓郁阴翳。

她欲言又止,似乎下了某个决定,缓缓停下脚步。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低头将它覆在裴寂右手上,把少年苍白修长的手轻轻移开。

裴寂心口一空。

失落与无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心脏像是在拼命狂跳,却又仿佛一动不动悬在胸腔。滚烫的热气在刹那之间席卷周身,让他狼狈地垂下眼睫。

“抱——”

他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变得这么哑,像石块划过地面,粗砺又难听。

然而裴寂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当“歉”字涌上舌尖时,他看见宁宁小心翼翼抓着他的右手,有些笨拙地往下移。

而她的左手慢慢靠近,先是指尖落在裴寂凸起的骨节,然后手指整个往下压,指尖、指腹、乃至整个手心尽数贴着他的皮肤,将他生满疤痕的右手包裹大半。

像一团暖和的棉花,无比温驯地笼在他手上。

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

满带着欣喜的、慌乱的、不可置信的情绪,像潮水那样一鼓作气席卷而上。

裴寂心尖颤个不停,无法呼吸。

随着心跳声一起响彻耳畔的,还有女孩轻轻柔柔的嗓音。

宁宁握着他的手,像之前那样继续往巷道深处走,很认真地对他说:“这样才叫牵手哦。”

裴寂:……

裴寂低了头,用发丝遮挡住通红的耳朵:“嗯。”

第80章

这条巷子很浅, 还未前行多久,便来到拐角处。

在寂静无声的巷道里,醇厚夜色凝固成有如实体的黑气, 水银色月光洒在地面, 映出野草扶疏的影子。

四周的人家都熄了灯火,唯有一处毫不起眼的破旧木屋亮着光。

宁宁甫一上前, 便有微风拂过。木屋门前深黑的厚重纱帐被夜风扬起, 如同在半空荡起的一缕水波, 层层涟漪此起彼伏, 露出纱帐里的几分昏黄烛光。

那就是纸条中提到的“帘帐之后”。

裴寂向来谨慎, 握着剑先行把帘帐掀开,等探身确认安全无事,才把宁宁拉进黑帐中。

她在来之前, 曾经设想过许许多多所谓“帘帐之后”的景象,然而此番亲身踏足此地,还是不由感到了些许意外。

就装潢来看,这里与贫民街区的其它房屋没有太大差别。

逼仄陈旧、狭窄沉闷,黯淡烛光填满每个角落,与不愿散去的夜色彼此勾缠, 放眼望去尽是灰尘、裂痕与摇摇欲坠的蛛网, 潦倒得可以直接出道去拍鬼片。

一排排货架杂乱地陈列其间,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迈不开脚。当宁宁细细看去, 能在货架上见到凌乱摆放的符纸与典籍,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几幅歪歪扭扭的画被挂在墙边, 宁宁好奇望去,一眼就被其中一张吸引了注意力。

画上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轻而淡的阳光穿过层层凝聚的云翳, 透出纱幔般温和柔软的鹅黄色泽。

画作之下,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她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纤凝破》——和宋纤凝的名字好像啊。”

“小店可不敢碰瓷那位夫人。二位想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