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422)

因着此番停顿,一把长刀穿胸而过,他感觉不到疼痛,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扑通扑通。

四周都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声音。

月光将沙丘下的刀光映作雪白。

轻轻一晃,便是触目惊心的红。

少年手里始终紧握的长剑,倏然落地。

“人儡已死。”

阴影之下的霍峤轻阖眼睫,缓声道:“迷魂阵起。”

=====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谁愿意接近他。

裴寂恍惚睁开眼睛,竟见到一片血红色的密林,林中魔息四溢,血光映衬着黑气。

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从树上跌落,他认出那人身上的门服,是来自流明山的修士。

不知是谁在厉声斥道:“是他,都是他!正是他出现在古木林海,才引出这场暴动……他是杀死那些人的凶手!邪魔其罪当诛!”

他茫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亦是浑身伤痕,痛得难以忍受。

“你这个杀人凶手!”

又有人带了哭腔喊,一字一句,每道声音都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滚出玄虚剑派!真叫人恶心!”

裴寂想告诉他们,事实不是这样。

他与妖树缠斗多时,拼了命地想要除掉它,他不是邪魔,也不想伤人。

可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只是冷眼站在侧旁,瞳孔里盛满冰碴,恍然望去,尽是鄙夷、排斥与恐惧的神色。

而他孤零零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像个令人恐惧的笑话。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活得狼狈不堪。

裴寂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他并不在乎。

那些刻意的排斥、欺辱和冷待,他早就习惯,因而向来不去在意。

就算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身边,他也……

他也不会感到难过。

心脏突然重重跳动了一下。

有道模糊的影子自脑海深处缓缓浮现,如同水中破碎的明月,雾里摇曳不定的海棠花,他试图伸手触碰,却只见到遥不可及的泡沫。

浑身血液因着那道影子,重新开始淌动。

不对。

不是这样。

有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生在污泥里,她却愿意温柔地对他笑。

也只有她,会愿意一步步走近他,将他带离暗无天日的污泥,温柔地对他笑。

他怎能忘记。

他绝不会忘记。

那个人的名字是——

“魔气已经四散开了。”

青衡握紧手中长刀,目露喜色:“这小子的魔气竟有如此之浓,铁定能冲破阵法——他动了!”

霍峤垂目而视,一言不发。

月光像是发着光的缕缕灰尘,四散在染血的长剑上。

而剑的主人半跪于地,脊背半匐,弓起的弧度有如战栗的野兽。

裴寂在颤抖。

少年的发带不知何时掉落,散下的黑发纤长如瀑,因浸染了血迹,无比凌乱地拂过面庞时,留下道道暗红色细痕。

突然他抬起头。

原本漆黑的眼瞳充斥着诡异猩红,血丝如藤蔓攀爬而上,迅速占据整个眼珠的同时,也沉甸甸地向外不断溢出,染红眼眶、眼底与眼尾上挑的弧度。

大漠风声骤起,状若鬼怪嚎哭,一时间妖兽惊惧、纷纷四散。

漆黑雾气不知何时变为血红,腾风扶摇而起,汇作重重咆哮不止的漩涡,而裴寂,置身于漩涡中心。

“好像……不太对劲。”

有人迟疑道:“这股杀气和威压……我们当真能制住吗?”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得漩涡之中狂风怒号,风浪裹挟着血气轰然溢开——

顿时寒光乍起,有如万箭齐发,向四周兀地散去!

“护阵,护阵!这小子——!”

青衡被这股杀气惊得大骇,催动魔气护体:“其余人,一齐攻他!”

诸多魔修被剑气击得节节后退,闻言勉强稳住身形聚气凝神。

他们毕竟人多势众,不过须臾之间,汹涌魔潮便汇作包围之势,将裴寂困于其中。

他今夜,定然走不出这大阵。

霍峤颔首敛眉:“攻。”

魔潮狂涌,于半空中凝成数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在风声的呜咽里,同时发出尖利长啸。

剑尖朝下,皆指向中央半跪的人影,长啸渐重、黑气愈沉,俄倾风云变色,数剑齐发——

径直刺向少年脊骨。

正是此刻。

恰至此刻。

霎那间莹光大作,浩然剑气织成倾泻而下的浩瀚星河,将裴寂笼罩其中。

刺目白光与浓郁黑气彼此相抵,于半空中呈现僵持之势。剑气嗡鸣间,霍峤略微一怔。

他在铺天盖地的血光里,见到笔直站立着的纤细身影。

那姑娘眼眶红肿,似是在不久前狠狠哭过一场,浑身上下皆染了风沙,长发飘散、眼尾与唇角尽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