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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逢时(41)+番外

梁景行陡然觉得,那伞尖分明已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划在了他心口之上。

姜词一出校门,梁景行立即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拉入自己伞下。

姜词缓缓抬眼,目光停在他脸上,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去派出所做完笔录,梁景行将姜词塞上车,直接载回了自己的别墅。

进屋之后,梁景行从鞋柜里找出双拖鞋,放在姜词脚边。然而抬头一看,却见她目光呆滞,双颊似纸片毫无血色。

梁景行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也冻得吓人,已全然不似活物——将她拉进客厅,按在沙发上。

梁景行蹲下。身,脱下她脚下湿漉漉的凉鞋,随手扔到一边。而后去楼上浴室拿了块干净的浴巾,罩在她头上,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湿透的头发。

姜词忽然一动,捉住了他的手,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梁景行胸口沉闷,放缓了声音,深深看她,“阿词,这事不是你的错。”

然而姜词仍是直愣愣地盯着他,“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我爸害了那么多人,所以注定我这辈子也别想得到安宁——我当年挥霍过多少人的血汗钱,就得背负多少的债。”

她松开梁景行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浴巾从头上滑下。她赤足站在原木的地板上,脚踝上溅了些许泥水,身影逆着光,脸上轮廓一时晦暗不清。

方才的最后一门考试,自然是全军覆没。她到教室的时候,听力考试已经结束。一整面的试卷,弯弯曲曲的字母挤作一堆,蝌蚪似向外奔逃。她试图一字一句去读题,刚看了两行,便觉脑袋里炸裂似的疼。

一个半小时,全是煎熬。

她记得十五岁那年,曾随着姜明远旅游,在大理的一座小寺中掣了支签。寺里有个修行的老和尚,从落了灰的架上替她找出签文,脆黄的纸张,赫然写着“下签”。

“家宅不宁,功名迟遂。官事得罪,钱财阻滞。”

姜词自然不信,那时的她,只觉未来所有一切全铺在眼前,璀璨光明,通达顺利,哪有一样和这签文上的内容沾得上边。

不过两年,一一应验。

从前她不信命,如今却隐隐相信,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力量,将这一切罗织为尘网,她仍在网中,没有片刻脱离。

“当时非法集资的事情败露之后,我爸决定让张德兴出来当替罪羊。结果有个受害人协恨报仇,开车撞伤了张德兴。生前最后那段日子,我爸十分后悔,他嘱咐我,要是他进去了,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照应张德兴。”姜词声音沙哑颤抖,似一根弦绷到极致,“前几天,语诺刚告诉我,张德兴醒了……”

“别说了。”

“……我以为我终于替我爸把罪赎清,我也能开始过我自己的日子……”

“阿词,够了。”梁景行上前一步,握住她伶仃的腕骨。

姜词身体颤抖了一下,再不做声。

梁景行低垂着目光,心中一时只有无尽的悔意。

他早知道,这人一贯擅长口是心非,脾气倔强得令人发指,却还是被她几句气话戳住痛脚,刻意地疏远了她,以至于让人钻了空当。

今天这事儿,原本不该发生。

梁景行深深叹了口气,松开姜词,“你先去洗个澡,吃过晚饭,我们来商量解决的办法。”

静了数秒,姜词极为惨淡地笑了一下,“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这样的日子,我决不想过一年。”

“即便你想,我也决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

姜词抬头,盯住他的眼睛,“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这问题,她曾经问过一次。

梁景行目光沉沉,“阿词,你该知道,我从不觉得你可怜。

姜词静了片刻,只冷冷笑了一声,“这话还是留着骗你自己吧。”说罢,再不看他,赤脚踩过浴巾走向门口。

梁景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

“跟你没关系。”

梁景行拧眉,“刚才是谁打电话向我求救的?”

姜词一震,紧盯着他:“你大可以不来。”

梁景行眉间一股沉郁之气,“阿词,你说话可要讲点道理。”

姜词嘴唇紧咬,用力扭动手臂,打算挣脱梁景行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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