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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39)+番外

——那感觉,像是陷在过去,永远走不到未来。

多年,他守着遗迹,习惯了朝潮夕汐,习惯了到哪儿都是满目疮痍,也习惯了纪念变成了一种习惯。

“……已经没念着她了。”

顾佩瑜沉默片刻,“你还年轻,不要活得比我还要暮气沉沉。早些年不敢提,怕你伤心,也怕你跟我闹脾气。”

“我跟您闹过脾气吗?”

顾佩瑜憋不住笑了,“你不跟我闹,你跟你自个儿闹,跟你自个儿过不去——我巴不得你能跟我闹呢,好歹我能安慰你两句。”

杨洛去世的那一年,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她请了长假,专在家里陪着他。他闷声不吭,半个月不跟人说一句话。这样过了大半年,他说,妈,我没事,我准备出去读书。然后就闷头开始准备,等所有手续都办妥当,二话不说就飞美国了。那时候好在有程宛,不放心他,也跟了过去。她每每问程宛,知遇怎么样,知遇好些了吗,程宛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心里清楚,自己儿子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人。小时候淘气不懂事,把一只松鼠给养死了,他为此难受了一个多月。现在走的是个人,是他十六岁开始,就跟在后面,从追逐到深爱的女人。等他从美国回来,就是现在这幅温和平静的模样,这些年也没见变化——还活着,可也仅仅只是活着。

“妈,”陈知遇蹲下身,安抚似的把她手攥进自己手里,“不骗您,真没念着她了。最近遇到个姑娘,合适的时候,带她回来见您。”

在美国那阵,顾佩瑜给他发了很多邮件,频率不高,一周一封,零零碎碎无甚主题,有时候是读书心得,有时候是生活杂感,有时候是一两张照片,拍的不知名的那个角落的花花糙糙……那时候看过就罢,甚而懒得回复。前几年整理邮件再翻出来,才渐渐品出顾佩瑜溢于言表的苦心。有时候常常感叹自己不董事,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知道多让顾佩瑜担惊受怕——她就他这样一个儿子,却像个照看时刻濒危的孩子的孤母一样,拿捏着分寸,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走得太远。

顾佩瑜一愣,顿时激动起来,嘴里蹦出连串的疑问,从哪儿认识的姑娘,多大岁数,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

陈知遇无奈一笑,“您别着急,八字没一撇呢。我怎么着,也得先跟程宛把婚离了,只是……”

难。

一则轻易开不了这个口,二则离婚对程宛的事业影响巨大,况且她是同性恋的事情,一直零零星星有所传言。

顾佩瑜早顾不上这个了,“有照片吗,给我瞅瞅?”

“还真有,我跟您找找。”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

照片里,苏南斜靠着办公室的沙发,正闭眼打瞌睡。

那是调研回来后的一个周六,阳光透过绿叶从窗子里照进来,洒在她攥着书的手上,书将落未落。

仿佛一幅油画,他不舍得错目,不舍得叫醒她。

“哟,偷拍。”

“您儿子没出息。”

顾佩瑜手指轻轻往照片里熟睡的脸上点了点,“长得真秀气,年纪挺小吧。”

“二十四。”

“老牛吃嫩糙,还挺有本事。你学生?”

“什么也没做呢,我有分寸。”陈知遇合上手机。

顾佩瑜舒心一笑,又不由感慨:“哎……我真是……”

陈知遇推着她,继续慢慢往前。

“这些年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你……就想呢,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没男的什么事。”

“哈哈,”顾佩瑜乐了,“真的,男的也不打紧,有程宛在前……”

“我说了,没男的什么事。”

“抓点儿紧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等着抱上孙子。”

“您得寸进尺还挺快。”

顾佩瑜笑了,“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等顾佩瑜入睡,陈知遇离开别墅,站在门口,抽完一支烟,而后下山。

迎着月色。

没过两天,得谷信鸿消息,因为谷老板娘怀孕,婚礼提前,八月二十日,帝都xx酒店,静候诸位莅临指导工作。

陈知遇整理崇城大学的邮件,翻到热腾腾刚出炉的请柬,看完给谷信鸿发条信息,揶揄他非法使用枪支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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