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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途(41)+番外

孟遥想一想,点点头。

方竞航就领着她到了值班室,另外一位医生盯着孟遥看了一眼。

方竞航解释:“这丁卓朋友。”

孟遥找了张椅子坐下,方竞航给她倒了杯热水。

另外那医生跟方竞航打了声招呼,收拾东西走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方竞航开始伏案整理病理报告。

孟遥捧着杯子,开水的温度一点儿一点儿传到她手上,她还是觉得冷,心有余悸,有点脱力般的难受。

她打小不喜欢医院,父亲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在医院度过。

母亲做好了饭,让她送去,她一路穿过长而幽深的走廊,间或碰见有病人从病房里面出来,蹒跚而行,形容枯槁,病痛和对死亡的恐惧在他们眼中留下深重的阴影,她低头匆匆走过,不敢与他们对视。

孟遥垂眼坐着,很久,手里杯子里热水变凉了。

忽然,响起笔搁在桌面上的声音。

孟遥抬头,见方竞航合上了报告,站起身,“你先坐一会儿,我去下病房。”

孟遥点一点头。

方竞航走了之后,孟遥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楼下警车已经开走了,好像到此刻夜才真正开始。她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没看见月亮,天色暗淡,黑也仿佛黑得并不彻底。

兜里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孟遥一惊,手忙脚乱摸出手机,一看,丁卓打来的。

她赶紧接起来,“喂”了一个字,说不出话来。

丁卓声音发哑,听着有点疲惫,“抱歉,医院出了点事,刚刚忙完,你吃完饭了吗……”

孟遥“嗯”了一声,低声说:“我……我在医院。”

那边顿了一下,“在哪儿?”

孟遥给方竞航留了张字条,拿上包下楼。

此刻住院部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电梯里没人,孟遥往厢轿里竖着的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衣,头顶白色灯光照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出了电梯门,孟遥穿过大厅,走出去两步,便看见丁卓坐在台阶上。

他左脚踩着下一级台阶,右腿伸直,手肘撑在左边大腿上,右手夹了一支烟,很随意地抽着。

他没穿大衣,搭在了左腿上,宽阔的肩膀把白色衬衫撑起来,夜风吹得衣服领子贴着他的颈项。

孟遥缓缓走过去。

丁卓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脸上满是疲惫,“累,我再歇一会儿。”

孟遥到他身边坐下,“吃饭了么?”

“没来得及吃。”

“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没事,警察来得很快。”

孟遥一时没再说话,她双腿蜷着,抱着膝盖,把包搁在膝盖上,脑袋抵靠上去,鼻子有点酸,眼眶发热,然而好像为了这么一点事哭,又不至于。

“……听说砍人了,有点担心。”她声音沉闷。

丁卓抽了一口烟,沉沉地吸入肺腔,“……没事。”

他有点累,更有点心灰意冷。今天刚要下班的时候,一堆人冲进他们这一层,不由分说地占领了值班室和护士站,接着为首那人就开始谈条件,张口要一百万。他一个师弟脾气不怎么好,冲撞了两句,死者丈夫提着把刀,就从队伍里冲出来……

丁桌咬着滤嘴,问:“你冷不冷?”

过了很久,夜风里,他听见孟遥说:“……不冷。”

声音轻颤,似乎带上了一点哭腔。

丁卓一顿,转过头去看她,她脸被挡着,看不清楚表情。手指攥着包的带子,肩膀很轻地抽动了一下,显得清瘦又脆弱。

他目光定着看了很久,心里有点儿冲动,可似乎只是一团没有形状和边际的雾,这冲动是什么,他自己也有点儿说不出道不明。

半晌,他把烟头摁在台阶上,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朝孟遥伸出手,“走,陪我去吃点儿东西。”

孟遥抬起头,目光定在他手上。

这只手骨节分明,握过手术刀,也fèng过手术线。

她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下一瞬便被丁卓一拽,整个人身不由己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丁卓松开手,把外套穿上,抖了抖领子,“走吧。”

孟遥跟在他身后,蜷了蜷手指。

医院出去,不远处有家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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