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报,永以为好(260)
言砚试探性地叫道:“师妹吗?”
那声响猛地停住了,四下一片寂静,言砚都怀疑刚刚那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又唤道:“大当家?”
那声音骤然又响了起来,接着是一阵急促穿过草丛的声音,言砚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草丛,只听“哗啦”一声,草丛被拨开了,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言砚不由得一愣。
借着周遭火光,那身影疾步跑了过来,言砚觉得仿佛置身梦中。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深蓝色的身影越跑越近,那动作好像慢了下来,明明周遭环境昏暗,言砚却能清晰地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以及他脸上的焦急,慌张和害怕…
裴既明一把捉住言砚的肩膀,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手下的力度不断加重,似乎是为了确定言砚就在自己手下。
他紧绷下巴,双唇紧抿,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言砚,他眼睛里满是血丝,月色下,似乎还泛起了一层盈盈水光,眼神也好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言砚肩膀吃痛,嘶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诧异又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裴既明并没有减轻手中的力度,反而又加重了几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言!砚!”
言砚应道:“啊…”
裴既明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道:“我看不到…一个人!”
“我找不到你!”
言砚心中一动,裴既明眸光闪动,嘴角下撇了一下,不过被他自己强行又抿了回来:“我以为你…我以为…”
你已经…不在了…
裴既明喉间哽得发痛,已经说不下去了。
眼睛一眨一合的瞬间,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缓缓松开言砚,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双手垂在身侧,颤抖地抓着自己的衣侧,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胸腔中还是躁动不已,原本还是双手颤抖,继而蔓延到双臂,然后是身体,全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言砚没见过裴既明这样子,他犹豫片刻,将手轻轻搭在裴既明颤抖的肩膀上,轻声安抚道:“我在这,我没事。”
裴既明蓦地转身,大力地将言砚推在了身后的墙上,言砚抽了口冷气,裴既明红着眼眶,带着鼻音低吼道:“我以为你死了!”
“我见不到一个人!”
“我找了好几个时辰!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连具尸体都看不见…”裴既明声音越来越哽咽:“齐昭说你被山匪劫了…”
“他还说你受伤了,说你…说你也得病…病了…”
裴既明用一双通红的眸子将言砚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双手颤抖着从言砚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摸到手心,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泪水却流得更猖狂了:“你没事啊…你没事…”
言砚心中百感交集,他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轻轻叫一句:“既明…”
这是裴既明啊。
裴既明无力地垂下双手,将脑袋抵在言砚的肩膀上,整张脸埋进了言砚的颈窝里,抽着鼻子闷声道:“我很担心你,言砚…”
“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很担心你…”
“我很担心啊言砚!”
“你知不知道…”
“你是在罚我吗?罚我每次都不告而别?”
“…不会有下一次了,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感受了,但我真的…很担心你…”
言砚抬手,搂住了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裴既明顿了下,从言砚的怀里抬起头,揉了揉鼻子,一遍抽噎一边回答:“是齐昭…孙先生…孙先生给齐昭写信…说你被劫了,我就…我就赶来了…”
言砚来时用了一个多月,裴既明愣是半个月就到了,路途艰辛,可想而知。
言砚将裴既明揽进怀里,低声骂道:“你没有脑子吗?我是会任人宰割的人吗?”
“我知道…”裴既明抱住言砚的腰,吸了吸鼻子,蹙眉道:“但…但是…我还是担心。”
言砚心里欢喜又心疼,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裴既明的鬓发,玩笑道:“你家陛下呢?他准你来?”
“我收到消息就直接离开了。”没有向任何人禀告。
言砚心里又是一咯噔,只听裴既明闹心又不自在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让自己有事,可我就是担心,万一呢…你说,人都是有万一的…万一你出事了,那我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言砚愣怔道:“糖芋儿,你…”
“言砚!”裴既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抬头坚定地看着言砚。
言砚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唇角:“我在。”
“我…”话到嘴边,裴既明就犯怵了,他懊恼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直视着言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