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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气天团(183)+番外

谈情用力握住她干燥的手,试图证明自己的决心。

可惜这样的安慰并没有令凌旎放心,她依然夜以继日恐慌得流泪,经常抬手捂着脖子,生怕这里出现一个窟窿。

……

几场大雨过后,容港高温预警。

谈情每天要做的就是亲自做饭再送饭,手艺比医院食堂更贴合母亲的胃口,免得她再消瘦下去。是否手术凌旎迟迟不肯做决定,谈情还是未成年,签字也没有法律效力,于是就这样一天拖一天,连医生也开始着急。

谈情已经不再尝试劝说,经过这一阵子,他明白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喉咙,所以她开始考虑另一条路了。

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可谈情还是得用最善解人意的口吻对她说:“只要你没有痛苦就好。”这话虚伪至极,难道“再也不能唱歌了”比“再也不能活着了”更可怕吗?生活就只有这个值得去盼?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逼他学唱歌、逼他走那条她梦寐以求的路吗?

强迫也没关系,他现在是愿意被强迫的。

但与生俱来的强大共情能力,还是让谈情在某一天与母亲感同身受。他开始试图理解——歌者失去声音活下去,应该每一天、每一天醒来都会更痛苦吧,即使对他说过“我运气最好的事就是生了你”,往后也会在梦想破灭的不甘心之际怀疑“要是没生你,就不会有报应了”。无能为力的时候,总要找一个宣泄懦弱的理由。

有时谈情宁可她这么想,也希望强迫她接受切喉手术。可他找不来第二个能签字的人,生父是谁他不知道,更不敢出现在养父面前,那男人对他所有好都是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而他的存在只能作为一种羞辱去挑战谈睿升的自尊心。

谈情感到别无他法时,只好问凌旎:“你就不能为了我活下去吗?”

凌旎已经不再开口说话了,一出声就疼,她握着谈情的手指,点点头。谈情知道这并非同意的意思,可能是想表达一种类似“我爱你”的含义,仿佛在不郑重地告别。谈情摊开掌心,让凌旎慢慢写出字:还是多给你省点钱吧,我相信你。

她最后一句叮嘱是:“你也要自由自在的。”

……

每次和同学聊起未来,他们都能无比清晰的认知,有人担心“梦想没办法实现怎么办”,谈情只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应该换一个梦想。生存的动力不同,他们注定无法互相理解。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大家都自顾不暇,即使注意到那个低头流泪崩溃的少年,也只是用麻木的眼神掠过一次。最终是护士担心他的情况,将他带到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平时看着处变不惊的男孩子,情绪失控时也好像在抑制着眼泪,很怪异的坚强。

这个暑假,谈情都是在医院过的,母亲离世的打击没有对他健康造成影响,只有最初那一周吊了几次水,补充身体缺失的养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就戴着口罩在医院里观察那些病人,让自己身心在死气沉沉的氛围下彻底学会适应悲伤,回家再面对母亲的遗像,便能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了。

谈情顺利升入高二理科实验班,每天的时间都由他自己掌控,于是放学后他就喜欢骑着单车乱逛,看看晚上遛弯儿的人们怎样嬉笑打闹,看够了就仿佛他也参与了其中。

有时又会遇到跳街舞的人,但没有他眼熟的面孔,单车从夏末骑到深秋,他终于又和祝涟真见上面。

谈情从没特意在这个城市里寻找过这个身影,只是满世界都是陌生人,如果能对一张面孔产生熟悉感,他就愿意明天也继续出来。

不过高二开始放学很晚,他单车刚停稳,台上的表演就进入尾声了。舞者们收到很多鲜花,看样子是处理不了,所以祝涟真把它们一朵一朵抽出来,俯身献给看到此刻的观众们。

“祝你学业有成!”

“祝你工作顺利!”

“祝你财源广进!”

……

祝涟真拜年似的挨个送祝福,词穷了就说:“祝你生日快乐……你早晚要过生日的嘛,不许嫌弃!”

人群渐渐散去,谈情往前走了走,他想得到一朵新鲜的玫瑰,尽管那气味让他无法忍受。

可惜轮到他之前,几大捧花都送完了。祝涟真也注意到了他,两人短暂对视后,谈情以为对方也记得自己。

结果祝涟真只是低下腰看他,说:“帅哥,不好意思,花没有了。”

谈情轻轻笑起来,果然自己还是根本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祝涟真四下张望,又问:“你急不急?”

谈情摇头。

“那你等我一下哈!”祝涟真立刻站起来,跑到台下,消失得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