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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62)

“马上就期末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夏昕吃着烤红薯,随口回道:“还可以吧。”顿了片刻,又撇撇嘴补充,“考了快一个学期第二,希望这回能考个第一,好让我在我妈手下过个清静的寒假。”

许孟阳看了看她,笑说:“我相信你。对了……”他像是忽然什么似的,问,“你想上哪所大学?”

夏昕道:“江大吧,不想去别的地方。”

许孟阳若有所思地点头。

夏昕吃了两口热腾腾的红薯,随口问:“你去年为什么休学啊?”

许孟阳轻描淡写回道:“我爷爷病了,我得照顾他。”

“那他好了吗?”

许孟阳说:“四月的时候过世了。”

夏昕沉默下来,他们很少聊各自家庭,她那时只知道他父亲过世多年,想了想,又问:“那你现在跟你妈一块住吗?”

许孟阳摇头,轻笑道:“我妈很早就再婚了,跟他后来的丈夫去了帝都。我爷爷没了,现在我就一个人住,不过平时都住宿舍,也就周末在家住两天。”

夏昕点点头,看了看他道:“我爸也很早就再婚了,不过我妈还活着,我跟她一块过。我也想像你这样没人管。”

她不知道一个孩子没人管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被夏胜南压迫得喘不过起来,分明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有保姆照料,上最昂贵的辅导班,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完全可以与许孟阳同病相怜。

许孟阳听了她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也因为对许孟阳生出的同病相怜,让她暂时收回了心里的那点别扭。

最重要是,她并不想失去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吃完红薯,她拍拍手伸向他:“我原谅你了。”

许孟阳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谢谢。”

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单方面冷战后,他们在这个冬日的街头,握手言和。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期末考试,她如愿得了班级第一,而一直考第一的许孟阳滑到班级第三名,原本擅长的数学,因为最后一道大题没解出来,比她少了快十分。

她那时很是得意了几天,也为此过了一个还算轻松的假期。

然而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许孟阳故意考砸,好让自己过一个安心的寒假。

夏昕从往事中回神,目光落在被许孟阳握住的手上,无声地笑了笑。

他是自己少年时代唯一的朋友,是唯一能容忍自己坏脾气的人。如果不是她太贪心,让这段关系变质,他们这段友情,哪怕因为成长渐渐变淡,也足以慰藉她余后的人生。

不知道,现在努力去修复是否还来得及?

她没有再去唤醒许孟阳,让他安心地继续睡着。直到半个小时后,男人的眉头忽然动了动,浓密的睫毛轻跳了几下,慢慢睁开了黑沉沉的惺忪双眼。

“到了吗?”刚醒过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的暗哑,像大提琴的弦被人拂过,勾得人心头微动。

“到了。”夏昕回。

许孟阳稍稍坐正身体,目光不经意落在握着夏昕的那只手,眸光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将手松开,抬起来揉了揉眉心:“我睡了很久?”

“还好。”

许孟阳放下手,看了眼腕表:“不早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别打车了,开我车回去,我周末不用车,你周一帮我开去公司就行。”

“好。”

“那再见。”许孟阳握住门把准备下车。

“等等。”夏昕叫住他。

许孟阳回头看她。

睡了一小觉,他眸子中红色的酒意已经褪得差不多,只残存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迷离。

夏昕嚅嗫下唇,道:“今天见到关哥他们还挺开心的。”

许孟阳点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夏昕道:“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好,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许孟阳闭了闭眼睛,低低叹息一声,道:“已经过去那么久,我没放在心上。”

两人相逢这么久,像是心照不宣一般,谁都没有去提起过那件事,到底还是有点尴尬。夏昕也是鼓足勇气才说出来,听他这样回答,心中稍安,松了口气,继续道:“那时候和你在许记学习,然后去关哥那里打球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许孟阳定定地望着她,不说话。

夏昕:“你是我高中时候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如果不是后来我脑子发昏,我们现在应该还是朋友。”

“脑子发昏?”许孟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原来只是脑子发昏。

夏昕看着他,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气,试探着开口:“许孟阳,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