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1348)

“二哥！”

还未等司马昭把话说完，跪坐在司马骏身旁的司马伦突然躬身走到了中间跪了下来，并且一头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声泪俱下道：

“请让愚弟我去吧，大哥生前我没有能够为他做什么，现在我想陪他最后一程！”

在场的人都被司马伦的说辞给感动了，就连一旁的司马骏为之动容，他上前将司马伦扶了起来，并对司马昭说道：

“二哥，你就成全了伦弟吧。”

凝视着满脸哀伤且泪流不止的司马伦，司马昭并没有立刻予以回应，不过在众人都在等待他反应的情况之下，司马昭也无法长时间保持沉默，再加上司马伦的请求合情合理，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很快司马昭便开口对司马伦说：

“伦弟，那就辛苦你了……”

此时坐在司马昭身旁的王元姬看得出来，司马昭似乎对司马伦一直心存芥蒂，始终将他放置在一个明亲暗疏的位置之上，对待他也远不像司马伷、司马骏那般信任。

事后在回到高都候府的之时，王元姬一面帮司马昭宽衣一面谈到了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对伦弟一直有看法？还是你没有办法将他和柏夫人区别对待呢？”

见王元姬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司马昭也不加以遮掩：

“根据大哥当年的调查，处于严密监视之下的柏夫人是通过伦弟和桓范取得联系的，虽然当时得出的结论，是柏夫人利用伦弟少不更事，将书信隐藏在他前往学堂所携带的书卷之中，所以在处置柏夫人的时候，大哥还是念及兄弟之情对他网开一面……”

说到这里，司马昭眼神看起来十分凝重：

“不过，当时的伦弟已经开始识字，柏夫人多达数十次和桓范联系，他连一次都没有发现，我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虽然我和大哥都以当时他还年幼替他解释，希望他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但假如他看到了柏夫人和桓范的书信却保持沉默的话，那他的心机就太深了……”

在王元姬看来，司马伦是个行事十分低调的人，与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很和睦，即使是对待不是自己生母的伏老夫人，他也是尽心尽力、十分恭顺。

更令人安心的是，他在被封为安乐亭候之后并没有在朝中担任任何实质性的官职，他本人也从未有过步入仕途的意愿，更没有什么突出的才华，相比起其他兄弟来说显得十分平庸。

可这些在司马昭看来却预示着另外一个危险的信号：

“她的母亲是大哥亲手处置的，如果他早已得知了内情，且将已经对我们滋生的恨意埋藏在心里，那么他就是隐藏在内部的一个巨大隐患……”

显然，王元姬察觉到了司马昭的口吻之中已经充斥着不为人所察觉的杀气，她认为光是凭借这一点怀疑就诛杀司马伦的话，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于是便劝说司马昭静观其变：

“既然你对他不放心，就不妨多给他一些时日试探，毕竟他是你的亲弟弟，真要动起手的来的话可能会掀起不必要的波澜，况且你刚刚掌管大权，还是应当把注意力放在随时可能会进犯的吴蜀两国，还有朝堂之上的皇帝陛下……”

王元姬的提醒十分及时，司马昭也很清楚曹髦的本意，是想要趁着司马师去世的天赐良机收回军权，可因傅嘏的搅局而流产，为此他心中一定是愤懑不平的：

“夫人说的是……”

（二）：稳朝堂

回到皇宫之后，曹髦一直都处于十分沉默的状态，脸色铁青的他始终因城门外的那场“政变”而感到羞耻和愤怒。

而从始至终跟随在他身边的王沈，也很清楚曹髦现在的火气有多大，此时的他正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王沈自知自己只能保持缄默，所以一路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曹髦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善于察言观色的王沈立刻吩咐内侍将宫门关上。

宫门被完全关闭了，曹髦紧绷的两腮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突然伸出右臂将案面上的书籍笔砚一齐扫落在地：

“傅兰石！”

曹髦扬天大骂傅嘏道：

“为什么你宁可要做司马氏的家奴也不愿意效忠于朕！难道你不是大魏的臣子了吗！”

由于曹髦方才将案面上的所有物扫在地上的同时，不慎碰触到了坚硬无比的砚台，使得他的右手背被割破，鲜血当即从伤口渗出，顺着手指流淌在了地上。

“陛下……”

王沈见状立刻从自己的袖袋中抽出了布帕，走到了曹髦的身边帮他包扎伤口。

可曹髦却挥手将其挡开：

“比起威权旁落、帝室衰微，朕手上的这点伤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