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1387)

张华冲着司马昭的后背怒声质问：

“不仅没有听他的，而且一听到我父亲为了阻止他想要将屠城的阴谋提前泄露出去，居然残忍的杀我父亲灭口，成为了襄平屠城杀降惨剧的第一个牺牲者，对吗！”

面对张华的质问，司马昭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当时父亲攻下辽东平息了公孙渊的叛乱，为了尽可能抹平战争给百姓带来的创伤，他开启了军中的粮仓赈济城中百姓，没想到他的这个举动经过朝中阴谋暗害我父亲的奸佞小人所利用，在先帝的耳边大肆进谗说我父亲这是在大肆收买人心、图谋不轨，使得我父亲遭到了先帝的猜忌。先帝命令我父亲原地驻守，后又命令坐镇后方的毌丘俭和文钦只发放仅勉强够襄平驻军食用的粮饷，那个时候辽东刚刚洪水泛滥，田中颗粒无收，仅有的粮食怎么够军营中的战俘和城中数万百姓分的呢？父亲以遣散老弱伤兵为由减少了军中人数，可对大局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他很清楚先帝想要让他做什么……”

说罢，司马昭转过身看向了张华：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猜得到吧？”

此时张华也想到了曹睿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迫司马懿采取极端的方式，来抹杀他在辽东甚至是整个河北及其周边所建立的巨大影响力。

那就是屠杀……

从张华的眼神之中，司马昭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有些疑惑了，于是他继续说道：

“当年你父亲张平想要向公孙恭通风报信，好让城中的百姓有所防备，他是出于一番善心，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不阻止他，一旦城中百姓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他们必然会为了保命而掀起异常巨大的叛乱，到时候会死的就不只是十五岁以上的七千多男子，更多的老弱妇孺会死于非命，我父亲已经尽可能将流血量降到最低了……”

不得不说，司马昭的这番话是张华以前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的，而结合当年的事实来看，司马懿屠城被调回之后，曹睿亲自下诏所押运的粮草很快就运抵襄平城内，可见司马昭所说的话也不尽然都是胡诌的。

不过这也不能够抹杀他对司马家的憎恨：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替你们屠城杀降和诛灭我父亲找借口对吗？”

司马昭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是我和父亲亲手做下的，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替我们挥下屠刀寻求合理的解释，杀人就是杀人，任何事都无法掩饰我们所犯下的杀孽，我父亲至死都没有能够忘怀这件事，深深的内疚也伴随着我们……”

张华没想到司马昭居然有勇气承认司马家当年所犯下的罪孽，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知道司马昭和其他司马家的子嗣不同，从小就没有跟在司马懿身边的他没有半点武艺，身边又没有任何人护卫，在这种距离之下即便是徒手，张华也有信心可以瞬间取司马昭的性命。可他知道司马昭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却仍旧解开了自己的绳索，着实令他大惑不解：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放了我，会给你自己造成杀身之祸，我随时可以杀你。”

对此司马昭笑得很淡然，他将手中的匕首丢在了张华的面前：

“如果你想要为你父亲报仇的话就尽管动手吧，父仇不共戴天，这对你来说本就是无可厚非之事，只是我希望你在动手之前能够想清楚，当年如果是你站在我父亲的位置之上，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令张华短时间之内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弯下腰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俯视着剑刃所散发出来的逼人寒光，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两步之距的司马昭，缓缓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刃，朝着司马昭的胸膛刺了过去……

剑刃在距离司马昭的心脏只有一指之宽的位置时突然停了下来，张华看着司马昭果真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就连眉头也没有眨一下，这反倒让他一时之间无法下手。

维持着手执匕首指向他胸膛的张华，直视着司马昭那摄人心魄的脸庞：

“我问你，我们的身份极为隐秘，常人根本不可能知晓，而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司马昭从容答道：

“对不起，这个恐怕我无法告诉你……”

张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你真的不怕死吗？”

司马昭淡然一笑：

“匕首在你手里，这个问题不应该你来问我吧，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你心中怀有的抱负绝非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报复，我曾经拜读过你写的那篇《鹪鹩赋》，赋中通过对鸟禽的褒贬精准的抒发出自己对时政的见解，非常独到，我看完之后的看法和阮籍一样，都认为你是一个王佐之才，而不是一个藏在黑暗之中见得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