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春雨(17)

这是楚随听过最直接的告白，他颇有些动容。奈何他说不出什么，因为知道无法回应她的爱慕，所以说什么都是枉然。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大概你只是看到了我最光彩的一面。”半晌，楚随淡笑着说，声音轻柔。

王娇笑了笑道：“我知道，可是也许大家都是这样。起先只是因为一件两件事而欢喜上一个人，然后因为这份欢喜，愿意接受那人的所有，不论好坏的所有。”

眼前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女子说出的话，让楚随有些内疚，内疚自己不曾给她一点时间，不曾去了解过她的分毫。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再蠢笨也明白恋慕这种事勉强不来。今日找你说明白，不为了别的什么，更不是为了令你难受。而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起码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倾慕过你。送你的帕子，你扔了也好，你若留着，多年后翻出来看见了，就会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很普通平凡的姑娘曾经欢喜你。那也是很好的。”

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言语中不带凄凉，王娇觉得这大概会是自己人生中做过的最漂亮的事。

楚随静静地看着她，抬手，犹豫了一下，终在她的臂膀上拍了两拍。

“我很庆幸，大小姐你对我说出了这些。”

王娇冲着他笑笑，转身离开。

走开两三步，楚随又道：“大小姐……”

王娇闻言转身。

“大小姐并不普通，你的见识和勇气，适之很佩服。他日，你定会觅得如意郎君。到时，我们两家也许还能相聚一见。”

王娇灿烂一笑，语气轻松道：“若真有那时，还是不要见了，见了怪伤情的，呵呵。”

说完便步履轻快地走开了。

☆、第 13 章

楚随目送王娇离开后很久，还独自立于月下。被人倾慕本是值得欣喜的事，可无法回应的感情却又是这世上最令人无奈的事。儿女□□，大概就是这么丝毫没有公平可言的。

楚随不知道的是，这一夜，王忆白确实出现过。她躲在廊下，把整件事看了个真切。起初惊异于大姐这丝毫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后回想过去，每次遇事大姐似乎都是第一个说出自己想法、做出反应的人，她憨厚莽撞，心地却不坏。如今想来，忆白觉得大姐的真性情远比二姐只会“掩嘴轻笑”可爱得多。

她又看着楚随，心想这人真是祸水啊，他俊美，他温和，他善良，他不嫌弃人……可是他招人，这就是他最大的麻烦之处。王忆白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像大姐一样对眼前人动心，先前一个卖板栗的李小灰不要自己就已然那般伤心，若是摊上这样的，到时还不肝肠寸断、欲生欲死。她自觉肯定没有大姐这样的风度，到那时说不定自己会拿剑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也要喜欢自己，喜欢便喜欢，不喜欢就去死吧！或者通过父亲进宫求皇上赐婚，若是不从，株连他九族。若是皇上不小心看上了自己，那就先去当皇妃，然后把持后宫大权，利用权力威逼利诱他……王忆白意识到自己一时想太多，赶紧又对自己说，总之，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然后转念又有些纳罕，自己当初怎么没对李小灰使上这些，方法这不是很多么？

第二天，是王夫人此行正式行动的一天。她的计划很简单很老套，是戏文里经常写的：买通人假扮劫匪，将正在郊游的她们冲散，让王忆白落单，然后花城出现……

可惜之前她没有考虑到楚随和竹青的存在，所以白天“劫匪们”几乎刚一出现就被制服了，王夫人连表现惊慌的时间都没有。更令她为难的是，楚随因为安全考虑提出回府。她只能说些“有你们根本不用担忧”，“想必不会那么巧有一还有二”的话推辞。回程的事暂时作罢，但是楚随和一干家丁都加强了防范，要在此处下手难上加难。

山中一隐秘处，花城抱着双臂笑嘻嘻地看着焦急的王夫人。

“我早说这不是什么好主意，是夫人坚持的。”

王夫人看着他吊儿郎当的神情，更气不打一处来：“果然不是自己的事就不上心！不要忘了你拿钱办事的，要是砸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哈哈哈，夫人的话真是好笑。我与清理对象一向无冤无仇，不过拿钱办事而已，当然不是自己的事。况且与夫人约定之期为一个月，现在才第三天，若是这便得手了夫人还得加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王夫人气呼呼地想了想，继续说：“那好，既然裴夫人说你从不曾失手，此事我就不再插手。一月为期，一月之后，王忆白不能再存在这世间！”

“夫人早该如此嘛。如何布局设套害人这种事是我吃饭的家伙，自然手到拈来，夫人就自去享福，敬候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