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春雨(31)

“那位楚公子呢？他现在定是焦急地到处寻你。”

忆白望着火苗跳跃，呆呆地答了一声“嗯”

花城轻笑：“你是喜欢他的吧？怎么能如此没心没肺？”

忆白点点头，半晌才道：“可是现在见到他，就会想起我大姐和二姐。我们三人，按那烂俗的戏本子，演了一出三姐妹同爱一男子的戏。你说好不好笑？”

花城但笑不语，忆白接着说：“不如我来爱你吧！若我努力，应该能爱上你。到时，就不用与他们纠缠了。”

花城嗤笑，弯起二指在忆白额前一弹，忆白吃痛捂头，怒瞪着他。

“学会调戏良家男子了，胆子不小啊！”

忆白叹了口气，表情也认真许多。“爹总说，做人不可过分执着，凡事都讲求一个缘字。若因为一念贪嗔而起了执念，到最后只会一伤再伤。以前我总不懂，如今好像有些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花城敛容静静看她，想着这糊涂懵懂的女子，有时却又这样通透。

“可是，你说为什么有人会追杀我？”想起了眼前重要的这一茬事，忆白问道。

“杀人者，总有所求。又或者，你做了什么，碍到别人。”

“难道有人嫌我太美貌？”

花城忍不住朗笑，“你想太多了。”

“那……难道是我太有钱了？”

花城一时无言，忆白继续道：“可是，大姐二姐甚至婧儿，以后都会比我有钱啊。这个，也没道理。”

“不要瞎猜了，眼下保命最要紧。”

看着忆白满脸想不通的神情，花城心中百味具陈。若是她知道，眼下坐在她身边的人也是因为要杀她才来接近的，不知会作何感想。她现在一心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她，死心塌地地相信着他，自己只要一个动作就能取她性命。可是，就如北堂光所说，让猎物久活确实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越是不下手，就越是下不了手，这是杀手们心中都明白的。这一次，他花城真的是犯了大忌。

“那天，刺客说的关于我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一阵沉默之后，花城开口道。

那天在小巷里，花城因为刺客一句“恋母弑父”起了盛怒，忆白自然还记得。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嘛。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是个好人。”

花城看着眼前火光，不带表情道：“你能确信，现在的我就是个好人？”

“嗯！”忆白笑着回答，表情天真，没有丝毫犹豫。

花城看她半晌，最后还是抵不住嘴角泛起笑意。

“忆白，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好啊！”她调整坐姿，摆出一脸洗耳恭听的神态。

微风吹过竹林，惹起哗哗轻响，不远处有流水潺潺，四周一片静谧。花城望向竹林深处，目光悠远。

☆、第 25 章

很久以前，在岭南秋岌山境内有一个小镇，名叫栖云镇。那里的人单纯、质朴，都过着简单开心的日子。

镇上有一个思远镖局，是这个小镇唯一像样的宅子。当家的是一个名叫阿澈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生的剑眉星目、样貌俊朗。他和妻子采琴一起辛勤地经营着镖局，从无到有、以小做大，生意慢慢地红火起来。加上夫妻俩都是远近闻名的善良宽厚之人，到后来，很多隔壁城镇的客商也都纷纷来托镖。就这样，阿澈兑现了当初对自己的诺言，娶采琴，让她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

十八岁在邻镇初遇采琴，阿澈还是个居无定所的穷小子，懂些武功，以打猎为生。那日近午时分的阳光下，他看见这个身穿青花布裙的清秀姑娘，提着篮子往河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向沿途乞讨的孤儿布施馒头。那些孩子们围在她身边，亲密地喊着“采琴姐姐……”，看样子已经十分熟稔。

被阳光晒久了的脸微微泛着红晕，站在中间的采琴微笑着对孩子们嘘寒问暖。那一刻，阿澈觉得她是他看过最美的姑娘，虽然她只穿着粗布衣裳，发间也毫无妆饰。

从那以后，阿澈成了邻镇的常客。他时常拿着新打到的山鸡野物，去给孩子们改善伙食。他和采琴逐渐相熟，进而相知。终于有一天，阿澈说出了心中所想。令他惊喜的是，采琴略带羞涩的看他一眼，低头顾自笑起来。他禁不住心中的喜悦，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采琴又惊又羞，慌忙挣开，随即大步跑开。没跑几步，又回头看他一眼，掩不住满眼的笑意。那晚，阿澈噙着笑意，坐在床上呆望自己的手，时不时又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手心里，还留着采琴的温暖。

那段日子，阿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他们时常会去秋岌山上的山神庙，求一支姻缘签。每每得了好签，总是喜不自持，一字一句小心地念着，好像念漏了一个字，山神给的祝福就会少一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