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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东宫(335)

因为这根本没有理由。

若说有仇,董家更甚。

若说阻碍,宿侯当先。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许家第一个倒霉。

可现在,阮瑶知道,这或许并不是疯癫之下的决定……

是啊,那个人就算最浑噩的时候,也最是记仇,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

许家得罪他了,而且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杀母之仇。

就像是困扰多时的云雾突然散去,阮瑶却没有看到青天的豁然开朗,反倒觉得心阵阵的疼。

因为她想到了更多。

接触宫务多日,阮瑶对宫中规矩越发熟悉,之前的疑问再次冒出。

庄婕妤,为何不入妃陵,还无人追究?

现在两相结合,便有了个匪夷所思却是合情合理的猜测——

皇帝,根本就是知道的。

许妃毒害庄婕妤,庄婕妤尸身埋葬山谷之中,宫人尽数散去,无人再提起,能把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的只有两个人。

江太后,或者,当今圣上。

阮瑶很清楚江太后的脾气,那是个强势的女人,又格外偏心。

若是她与庄婕妤之死有关,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和庄婕妤之子有牵扯。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个被称呼为父皇的人。

阮瑶狠狠地闭上眼睛,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夏儿面露惊慌,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家阮姐姐,低声道:“姐姐,是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找太医好不好?”

阮瑶靠着她,轻轻的摇摇头。

她只是,心疼的厉害。

他家殿下这到底是碰到了些什么人呢。

爹不像爹,家不像家。

吃毒成了习惯,戒备成了日常。

唯一待他好的老师,也是个不要脸皮的畜生。

天地君亲师,自家殿下,只剩下了空荡的天地。

说好的大反派,可是这剧本拿的却活生生的像是小可怜。

但是没人能同情他,他那样坚持固执的男人,也不屑旁人的同情。

阮瑶甚至能猜到,若是这个消息进了赵弘的耳朵,无论是大殿下还是小太子,只会千方百计的阻拦着,不让自己知晓。

那人其实是会用一些小心思让自己更关心他,更心疼他,但是这般大事必然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固执得很,偏又柔软得很。

阮瑶咬了咬舌尖,直到嘴里有了淡淡血腥味,终于回神。

她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随后一把抓住了夏儿的手,声音带了些沙哑:“这话,除了如儿和你,还有谁知道?”

夏儿虽然不像阮瑶那样能猜出前因后果,但是她也知道兹事体大,赶忙道:“再没了,出她的口,入我的耳,再无他人知晓。”

阮瑶知道夏儿是个嘴巴严的,自然没有怀疑。

只是这件事情需要细细筹谋,于是还是叮嘱了句:“你去告诉如儿,有些话,听了就听了,万万不能透露,除非东明宫去问,否则,让她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说。”

夏儿抿着嘴唇用力点头。

寻常阮瑶是个很好脾气的,再大的事情,她也是淡淡的,柔柔的,从不会着急似的。

可这次,她说的话极重,即使语气里听不出尖刻,但是夏儿却能听出厉害来。

阮瑶松了松手,抬头看着走廊,轻声道:“这宫里,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东西看得太清楚,容易丢命。”

夏儿背脊一麻,最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扣着自家阮姐姐的指尖,急切道:“阮姐姐会不会受牵连?”

阮瑶微愣,然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个淡淡笑意。

这一刻,她想的是,当真没有白疼眼前这姑娘。

于是,阮女官抬起手,碰了碰夏儿发间的绒花,声音温柔:“放心吧,我无事,再不济也有殿下呢。”

夏儿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是了,殿下平常最护着的就是阮姐姐了。”

阮瑶的指尖微顿,远远的看了看内殿,语气飘渺:“是啊,平常,都是他护着我的,如今也该到我护着他了。”

夏儿并不知道阮瑶做什么思量,便只是歪歪头,没说话。

阮瑶也没对她多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带给如儿,这才放她离开。

而阮女官自己并没有立刻返回内殿,而是去从水井里提了水,也不倒出来,直接蹲在桶前面,捧着凉水泼在脸上。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理顺了思绪。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让赵弘知道的。

那是他的母妃,没有瞒着他的理由。

就算此事牵扯出来的旧事可能痛彻心扉,但也没有瞒着他的道理,阮瑶也不干那种说着关切珍爱其实哄骗抹平的糟心事儿。

君不君,臣便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