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慕久(63)
慕久听出她的意思,颇为羞愧地叹了口气,然后过了一会儿,才默默往煮开的清汤锅里下了两块玉米。
但辣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会上瘾,饶是慕久这样的吃辣废柴,在面前的三碗涮汤水变得越来越红、到口的肉变得越来越辣时,还是会在喝下很多牛奶之后,忍不住对着张姿艺点点头,让她把漏勺上的肉放进来。
然后在她对毛肚的热烈安利和边上那两个人配合的夸张吹捧下,蘸着香油碟吃了一块。
从此慕久发现了火锅的新大陆。
一时间甚至在脑子里脑补出了《食戟之灵》里的爆衣镜头,嘴上一边被辣得“嘶嘶”作响,一边还非常执着地大着舌头感叹:“为什么红锅烫毛肚这么好吃啊?”
“是吧!毛肚,永远滴神!”张姿艺安利成功之后,举着自己几乎没喝几口的柠檬水跟她碰了一下。
然后一直等到慕久的肚皮都快被水和肉撑圆了,一群人总算吃不动,就剩液体占比比较少的张姿艺继续老神在在地搁那儿打扫战场,吃完慕久点来的菜叶子,还美其名曰吸吸肚子里吃下去的油,最后鸣金收兵。
只不过那会儿坐在那儿安逸消化的慕久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五个小时之后,就在寝室的厕所里一坐不起。
而张姿艺早料到了似的,还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外面跟她谈心:“没关系的,初来乍到都这样,等你适应个几天,肠胃练发达了,到时候就是我们山城一条好汉!”
“不行……我觉得我真不行了……”慕久在里面虚得都没心思跟她插科打诨。
“怎么了?是不是那儿火辣辣的?”张姿艺问。
里面有一会儿没应,最后只传来一声:“呕——”
……
等慕久擦干眼泪,扶着墙从厕所里出来时,已经虚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桌上平复难受。
张姿艺看她脸色惨白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慌了,翻箱倒柜半天后,问她:“喝包午时茶吧要不?”
那头跟家里人打电话的郑婉听到动静,也从阳台上闻讯赶来,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难受啊?要不去校医务室看看?”
“十一点多了,校医务室还开着吗?”杜梦秋说着,从保温瓶里到了点水给她,一边道,“要不先吃点午时茶试试吧,实在不行得到外面医院看了。”
慕久在过程中没什么力气说话,光是忍着腹部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绞痛都出了一背的冷汗,大脑也陷入混沌的空白,只觉得头上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杜梦秋准备在水杯里把午时茶泡上,才总算努力支起头,抬手捂住杯口,一边回答:“午时茶没用的,我应该是急性胃肠炎……之前高中的时候也有过几次……”
“那怎么办?你带什么药了吗?”郑婉问她。
慕久刚刚趴在那儿的时候就认真回想过药的问题,最后确认自己收拾行李那会儿光顾着怎么美了,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得胃肠炎,当然也不可能备什么药。
于是重新把头埋进手臂里,摇了摇头后轻声对她们道:“没关系的,我忍一忍就好,你们干自己的事去吧,不用这么围着我。”
几个人有些迟疑,又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叮嘱她把热水喝了,然后各自敷面膜压腿去了。
就剩慕久在桌子上继续趴着,手臂下透不进日光灯管花白的光线,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额上渐渐冷掉的汗,甚至是指尖碰着的马克杯里一点点逸散掉的温度。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等着,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忍一忍就能结束。但腹部的痛感彻底到甚至能拿来分析,好像横亘着一把缓慢升降的梭子,在内脏之间编织着网,很有节奏地、持续性地给她一阵狞恶的抽痛,带着金属冷冽的质感和足够把内脏都绞紧的重量。
等到后来,慕久在白色的冷汗和眼帘下的黑色里昏沉得像是快睡着了,直到下一阵抽痛把她从无声无光的阖眼中抽出来。
她抬头看了眼,才发现寝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灯关了,只剩她们各自的床上还开着小夜灯,隔着两层帘子,影影绰绰的看不明晰。
慕久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了眼,已经十一点半了,而腹部的抽痛依然清晰。
她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可能有些崩溃了,连之前这么苦这么累的军训都没能做到这一步,因为她突然很想很想家,想爸爸妈妈。
家里多好啊,有常备的止痛药,只要走两步就到她妈妈房间,然后下楼开车到最近的医院,回来之后还有她爸一边取笑她一边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