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亮(76)
停顿又停顿,最终还是连头都没回,拉着辞颜消失在转角楼梯。
衣裙带风,高跟鞋抬起来一霎就不见了。
鞋跟上的金属片反光冰冷。
急急忙忙往下走,一过转角,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路禾绷直的肩垮下来,辞颜抬手贴在她背上。
“抬头,挺胸。”他用了力,逼得路禾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挺直腰。
“很好。”辞颜声音带笑,不知道是在夸她仪态好,还是在说她刚刚冷漠无情很好。
到楼下,辞颜感觉她的肩又软下来,像是在支撑不住累极后的无奈。
他松开紧握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路禾没拒绝,顺从去环他的腰,觉得还不够,掀开他的外套将自己藏进去。
贴着他胸膛的姿态,娇贵又脆弱,像自首的玫瑰。
辞颜是冷血,但从没伤她。
秘书一行人在一楼大厅看到他们下来,路禾的脸看不清,想也知道不会太好。
迎上去请示:“先生。”
辞颜倒是心情很好,拖抱她下楼太累,干脆一把抱起她的腿,像抱孩子一样往外走。
声音随风过:“回家吧。”
他停在馥郁阁大门,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
站姿懒散,路两侧的灯照亮路上的明,背后是昏暗。
***
上了车,路禾便倒在车后座,拿他大腿当枕头。
她闭上眼,后脑勺对着辞颜,感到他微凉干燥的指尖正一下一下梳理过长发。
从发根,缱绻缠绵捋到发尾。遇到打结处他就捏住上面一段头发,另一只手耐心仔细地解开它。
没有疼痛感,也没有被拉扯的不适。
如果说刚才是冰冻到快要摔碎的冰雕,那现在就是置身于暖暖温泉里,很轻的水,扑到她手臂上,浑身发软。
“难受吗?”他问。
“……”
路禾摇头,辞颜看到她小幅度晃动的脑袋,长发因为静电显得毛茸茸的,看起来扎手。
他垂眸贴上去,其实软得一塌糊涂。
“要哭吗?”他继续问。
路禾还是摇头,闷闷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哭?”
“不难受?”
“不难受。”
说着她转过来,梳理好的长发全乱掉。后排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蜷缩着腿也要面对他,认真说:“不难受。”
更像是没分到糖的赌气。
车开出外墙,正式进入大路,司机在前头问:“先生准备回哪儿?”
“辞家老宅。”辞颜低头看路禾,知道她不喜欢,放缓口气说:“就呆今天一晚,我明天带你出去住。”
其实在哪都一样,路禾不在意这个。
他回国的第一晚一向要去老宅的,今天倒因为她耽搁许久。
“随便吧。”淡淡回了一句,不想跟他对视,瞥过眼去看窗外。
深夜路旷人少,馥郁阁又在郊区,一路驶来也不见多少车。
她侧眸看别处,瞳孔映出一圈妩媚光晕,比宝石更耀眼。
辞颜的手往下盖住她的脸,正欲说话,司机快速瞥一眼后视镜沉声说:“先生,我们被跟上了,后面有辆跑车。”
“一辆么?”
“只有一辆,离我们还有两个车的距离。”
那辆跑车距离辞颜的车,中间夹着两辆黑色商务车,张秘书一行人都在。
辞颜几乎没有独自出行的时候,身边簇拥大量保镖。有时候路禾很想说一句就是这样事儿才多,但他一个眼神瞥过来,路禾就闭嘴了。
“不走崇明道了,改中山路。”
“好的先生。”
司机方向盘一打,豪车从直行车道硬生生拐进了左转弯,张秘书见状顿时明白出状况了,给辞颜挂电话。
“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跟,走中山路回老宅。”
“是的先生。”
挂了电话,张秘书回头张望,看见一辆全新的跑车紧紧跟在车后。
他们这辆车是离得最近的,张秘书对着前排道:“压着点速度,看能不能靠近后面那辆红色跑车,我倒要看看是谁开的车。”
车速慢下来,也如愿以偿靠近了,等看清人,张秘书在心里好一顿啧啧啧。
这个人啊,怎么就少不了情情爱爱呢?都那样的地位了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生是路禾。先前百般试探,现在又巴巴跟着追。
有钱人呐,心思难猜。
张秘书讳莫如深坐回后座,直觉今天讨不了好了,按他们老板的脾性,这事没完。
从馥郁阁到辞家老宅,崇明道最直接,一条大路直通过去,连转弯都少。
避开这条道,也数中山路最难走,七拐八拐不说,中间还有一段路地铁二十一号线正在施工,坑坑洼洼连公交站台都拆了。最重要的是,监控探头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