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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述情深(40)

可前排那秀女却只盯着前方那一抹红色,身形颀长,着□喇叭装,面容清俊,与旁边几位相比,熠熠生辉。他正回首望向队伍前的女子,而那女子亦专注望向着他,那似一道洪流,沟壑在两人之间,两人千转百回,似梦似幻,呆呆凝视。明月眼耷拉下去,竟出一滴泪,砸在苦绿镶金的绣花鞋上。

容若他来了,他明知假冒喇叭是死罪也义无反顾前来,为的仅仅是见他表妹一眼,无需言语,无需单独的时间,只需那蓦然回首的,简单凝望。回身望去,冰月此时顺着眼,眼角上似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毫无精神了。明月惨淡经营的端庄一下子瓦解,狠狠侧身不去看去。队伍又开始蹒跚前进,然明月却已没有当初那般心境。

他定是想去低声唤去,却恐人见着。明月终究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容若依旧在那个位置,用一种寻觅的眼神望着这条冗长的队伍。

他还要寻什么?不是已经寻到他要寻的吗?明月撇了下嘴,淡漠转身。即使你心有戚戚,我亦要抓住你,因为你已然成我心中那道妄想的彩虹。

当到达太庙,已是人山人海的队伍。秀女的队伍离庙堂过远,极目望去,人影都见不着。秀女别说能见到皇上,连前方是干什么亦不得知晓。如沧海一粟的明月只得低眉信手耗时间。

三跪九扣,默哀片刻,致悼念辞,康熙才携着悲伤的皇后一步步走下太庙,朝着台下队伍走来,他每走到哪,哪就哀默下跪。那是明月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的伟皇帝。离他很远,却看得甚是清晰,浓郁的剑眉下有着夜空中镶嵌明星的眼,头戴用海龙、紫貂皮制成。上缀朱纬,冠形似的朝冠,冠顶为满花金座,上衔有一枚大珍珠。身着圆领对襟宽松式裘皮服。他面容严肃,明月并未细细观摩,他离她近了,她便只能跪下。

明月一直跪着,却突闻到一股兰的馨香。她悄悄抬眼看去,正好与康熙随后着□喇叭衣服的容若的眼神碰撞。他似也是一惊,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他们之间的时间,仅有擦身而过。打个碰面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连回味之感亦是奢求。

欲诉幽怀,何当同心人?奈何擦身而过,人事易分。斑驳的宫门,何时能归去。明月觉得两个月真的好漫长,漫长到她都害怕,惶恐。

初选终于有了着落。一些秀女都亮了眼,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按照规矩,秀女都在御花园集合,由都统咨行户部记册名字写在牌子上。

一排排秀女婀娜多姿,秋波微转,齿若编贝巧笑。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明月心一紧,手心溢出一手的冷汗,自身上下崩得紧紧的。康熙与孝庄走来,端走在御花园的澄瑞亭,离他们隔一池的距离。明月心里一下子舒坦下来,隔着这么远,看来初选决定权不在皇上与太后身上。

忽儿他们面前走来一名太监,他脸上带着伪娘笑,“第一次刷选由咱家来选。”他扫了一样牌子的名字,再扫下对应的秀女。

他挨排大声念着他们的名字,似是让皇上与太后听着。

“纳喇氏,郎中索尔和女,纳喇冰月。”太监一念完,着实愣了一下。今儿皇上提醒他,正黄旗中带月字的都留牌子。

在澄瑞亭的玄烨,一听到这名字,欲要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不易察觉亮了一下。孝庄却眼尖瞧见了,她笑道,“明珠应该是她的舅舅吧。”

玄烨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是吗?挺好。”

太监留了冰月的牌子。冰月眼睑微低,心中怅然,原本心存侥幸,可终究痴心妄想。她慢慢退回原地,努力低下头,泪已婆娑。

正黄旗阅完,接着是镶黄旗,依次正白旗、镶白旗……当到镶蓝旗时,已是近黄昏之时。明月的腿都站酸了。当然也并不是她一人,与她同排的秀女亦是蹩脚。

太监扯动老松的脸皮,媚眼一笑,“让姑娘们久等了。”

他又一一念起他们的名册。看着同排的秀女有的留牌子,有的撂牌子,明月的心一上一下。

“两广总督之女,卢明月。”他方一念完,复而又想起前些日子,安亲王来找他,命他在初选,撂卢明月牌子。那会他还质疑,为何要去撂一个普通官宦家的牌子?难道是有过节?今日见到这个卢明月,见她在豆蔻年华竟有鸦巢生凤之姿,转盼多情,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是此次选秀的上等。要是没事先打招呼,他肯是会留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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